皇甫淳缓缓抬头,与他对视。
恰逢此时,外面有远远传来的爆炸声。
人数能压制住赫连恒,已经完全属于是在白日做梦——手里有那种不讲道理的箭矢,又怎么会畏惧兵力之差?即便和泉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大致也能猜到,大批冲向赫连恒的禁卫,只会迎来特殊的箭矢;只要一箭,就不知道能让多少禁卫人仰马翻、命丧当场。
而这样的箭矢,赫连恒手里不知道有多少。
“……你为什么还留着,”皇甫淳说,“我已无法为你杀了赫连恒。”
“我没想过这些。”和泉道,“没有你,我只要活着,我仍不会放弃刺杀他;只是现在你还算是我半个主君,我自当护卫。”
“半个……”
“我主乃乐正氏公子麟,此生不变。”
“得你这么一个臣子,是乐正麟之幸。”
几句话的时间,外面的爆炸声越来越近,好像快杀到太辰殿门口了。
和泉的意思,皇甫淳懂。
与其被赫连恒生擒,将来跪于高台,作为乱臣贼子被枭首示众;倒不如此刻自刎留个全尸,保全掩面。
就在这大殿之外,赫连恒即将杀进来,凭着他那点兵马,搅乱整座天都城。不得不说,那是天生的领军者,谋略,布局,武力,赫连恒样样都有了。而他皇甫淳,又或是险些要杀进天都城的尉迟岚,他们都差了些,差了那么一点点。
输,倒是输得也不冤。
皇甫淳从腰间慢慢摸出一根素银簪子,他垂头看了看,摸过簪头粗陋的雕花,又蓦地握拳,将其牢牢攥在手中。
“……我既是你半个主子,那便再交待你一件事。”
“你说。”
“我死后,若是可以,将我葬在沙沙附近,”皇甫淳道,“我不想回皇甫宗祠,也不想曝尸荒野;不必同穴而眠,能在附近就好……生前没好好陪着她,死后就守着她吧。”
“……好。”
皇甫淳垂下眼,不紧不慢地起身,从和泉手中抽出刀来。
好巧不巧的,厮杀声已经到了太辰殿门前。马儿嘶鸣,人在哀嚎,已在他的面前。
——
“你倒是先替我松绑啊!姓江的!”在江意怀里没待片刻,宗锦便哑着嗓子道,“绑着我像什么样?”
“……我若是替你松绑,你一定会追进宫。”江意皱着眉,嫌恶道,“我也不想抱着你。”
“……你难道不想进去看看?”
江意抱着他躲在了宫门外一间紧闭的店铺中,说到这句时才刚刚好到桌子前,将宗锦放下。漆如烟也跟在宗锦身边,还将同样摔下来伤得不轻的平喜搀扶进了店铺中。这里店平时是会开的,今日因战乱,主家不知跑去了哪里,现下空无一人,倒正好给他们暂避风头了。
刚在桌面上坐下,宗锦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腿,顶着头晕道:“你不让我进去看看,我就是现在死了,我都不闭眼的……你怎么跟赫连交代?”
“……我要带你进去了,出了什么意外,我更无法交代。”
平喜被搀扶着坐下,重重叹了口气,也是疼得不怎么想说话。
倒是漆如烟,在这种时刻显得极为理智:“……还是先松绑吧。”
“松绑他会跑的……”
“我腿伤成这样我怎么跑?!”
“松绑了好包扎一下,”漆如烟道,“包扎完了再说其他的……这么流血下去……”“对,这么流血下去,我就死这儿了,”宗锦倒是还想吼,只可惜他现下吼也吼不出几分力气,话说得软绵绵,“那你还不是失职。”
“…………”江意无言以对,反手抽刀,三两下便将宗锦身上的麻绳全部割断了。
也没有医师在旁,漆如烟只能从这铺子里找了些干净水和布来,给宗锦把腿上两处伤清理干净。
疼是不算疼——最疼的时候已经过了——可疼起来,宗锦就两眼发黑,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
然而他心还悬着,没看到赫连恒旗开得胜,他如何能安心昏倒?
为了转移些注意力,他只能对平喜开刀:“喂,你怎么会在天都宫?”
平喜满脸不爽,他不仅被迫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还摔得腿肿成猪蹄:“……要你管?”
“我当然得问,”宗锦道,“不然怎么论功行赏?”
平喜倏地看向他:“怎么赏?”
“主事之才你是没有,赏你些银子还是可以的。”
“嘁,谁要你的臭钱……”平喜小声骂道,“你说话根本不作数,以前说有报酬,最后呢?我才不会上第二次当。”
“爱信不信,”宗锦也不爽,“你若真帮着皇甫淳害我,你现在都死在城楼上了。”
“谁帮皇甫淳啊?!我他娘的是吴……”“吴?”“我懒得跟你说!”
二人正吵着嘴,漆如烟说:“包扎好了,血暂时止住了……”
“谢了啊,江家媳妇儿。”宗锦说着,就要扶着桌面下地,“包扎好了我跟进去看看情况……”
一句“江家媳妇儿”直接将漆如烟的脸都说红了,倒是江意,不为所动,连忙去拦:“不可以!”
“你少管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马蹄声阵阵像打雷一般,吵得人连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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