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坂的事暂且不谈,”赫连恒低声道,“宗锦去无香那儿要了银两,说要出门。”
“宗锦”二字刚从赫连恒嘴里出来,江意的困倦便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主上,不会又是让我……”
“你去跟着。”赫连恒道,“以防出什么问题。”
——果然!
江意嘴角耷拉下来,下意识地抱怨道:“主上,我是负责带暗队的,我……”“你有什么不满么?”赫连恒斜眼看他,“跟踪此类事,就是暗队的任务,不是么。”
——但跟踪宗锦算是什么任务啊?!
这话江意只敢在心里说,面上只能抿着嘴应声。
又是宗锦,又是跟着宗锦。
赫连恒说得好似是怕宗锦暗地里做出什么不利于赫连家的事,可实际上,他就是给那小倌在当保姆。
他江意曾率十二人小队潜入敌阵火烧粮草营,也在双湖之战时靠着一支暗队趁夜偷袭百余人的驻地,甚至还杀了两个将领。如若不然,赫连恒也不会如此看重他,来赫连军不过三年,他便和北堂那样的老将平起平坐。
可现在,他要去负责一个嘴坏的小倌的安全。
“听明白了便去,”赫连恒再说,“切勿动手,若遇上什么不好处理的事,便来回禀我。”
“遵命……”
这头赫连恒安排好了江意跟着出行,那头宗锦已经从无香处拿到了银钱,拖着懵懵懂懂地景昭大摇大摆出了赫连府。
“哥,我们是不是要去斩崖看雾凇啊?”景昭问道。
“去斩崖快马加鞭也需一日,哪有那闲工夫去看什么雾凇,”宗锦东张西望地看着沿街的店铺道,“就是出来逛逛,吃吃喝喝。”
“哦……”
二人穿着绣有赫连家纹的便衣,街上行人一见他们的衣饰,便露出和善的笑容。那笑看不出一点虚情假意,倒还带点感激,好似众人都对赫连很是亲近。他在久隆时,通常都是骑马出行,也未见那些平民有多么亲近他——明明年节时他没少发银两。
此处乃是轲州境内的中心城,还就叫轲中;按理说,赫连府既然坐落于此,那也应当像久隆那般,处处都立起四棱旗才对。
可宗锦和景昭逛了小半个时辰,哪儿也没见到旗帜。
正当宗锦心头满是不解时,景昭嗅着路边摊的香味咂了咂嘴:“哥,那是什么,你吃过没有,闻着好香啊?”
“嗯?”宗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路边的小摊贩正在剁熬煮出来的五花肉,“那是三荤包,黔州的小吃……没想到这儿也有。”
“那……吃吗?”
“吃呗?”
二人一拍即合,立即在摊上坐下。
“两份三荤包。”宗锦扬声说着,一条腿撩起踩在长板凳上,先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便冒了出来,“……竟然还是米酒,挺地道啊。”
摊主闻言,一边熟练地动刀,一边笑盈盈地回答:“小哥识货啊。”
“以前也去过一次黔州罢了。”不过是去打仗的。
“我就是黔州人,这几年才来轲州的。”摊主热情地与他聊起来,“轲州可真是不一样啊。”
宗锦抿了抿米酒,甜甜的,淡淡的,还冒着热气,冬日晨间喝上一杯,身体都暖了起来。他随意问道:“轲州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满大街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
“真不一样,”言谈间三荤包已经做好,摊主给他们端上桌,又说,“轲州赋税要得少,又不打仗,也没有当兵的到处耍横,可比黔州好多了。”
“……原来如此。”
“赫连君治理有方,我一家三口在轲州住下之后,日子过得舒坦多啦……”摊主说完,瞄了眼宗锦身上穿着的衣衫,惊讶道,“小哥也是赫连家的人?真好啊,等我儿子再大些,若能跟着赫连君,也算是个好出路……”
——难怪,难怪这些平民,对赫连家的态度都如此亲和。
——皇甫也好,他尉迟也好,又或者现在正动着歪心思的司马家,谁有功夫花心思在治理上,都忙着抵御外敌。也就只有赫连恒,才能如此余裕,毕竟是天下第一家。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尝了尝热乎乎的三荤包,里头的肉软糯极了,入口即化,齿颊留香。景昭在旁边小孩心性地直呼好吃,宗锦过了会儿才说:“店家,我跟你打听个事。”
“您说,您说。”
“你知道哪里有手艺好的首饰匠么。”
“这我还真知道,”摊主擦了擦手,斜斜靠在他的灶台边,指了指西南方,“看见那座钟楼没,从钟楼过去,第一个路口,有个‘金玉坊’;不过那儿可贵了,对门也有几个手艺人,收得便宜些,小哥您可以去看看。”
“谢了。”
二人吃饱喝足付了账,便朝着钟楼走去。
景昭还在回味三荤包的美味,顺嘴问了句:“哥你要买首饰么,送人?是不是那个无香姐啊,无香姐长得真漂亮……”
“哈?怎么可能?”宗锦没好气道,“年纪小小,就开始想娶媳妇了么你?”
他原是随意一说,怎料景昭真的红了脸:“没、没有啊……”
“都写在脸上了,别跟我装。”宗锦道。
“真的没有……”
他们懒懒散散地走到了钟楼边上,过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钟楼边上乌泱泱围了好些人,看起来更热闹。反正他们今日是出来闲逛,也不赶时间,宗锦便朝那处人最多的地方扬了扬下巴:“去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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