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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近代现代)——古特

时间:2022-07-30 20:27:29  作者:古特
  所谓七月流火并不是指如火一般的温度,但它显然是在形容阴历,此时阳历七月的太阳还是逐渐毒辣起来,陈晞阳感觉自己的前胸和后背都在不断地滚落汗珠,出门忘换鞋的他脚面也被拖鞋磨得生疼,但他还是不愿稍停脚步,继续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着,只是撩起背心擦汗的频率越来越高。
  穿过那条废弃多年的铁路后,陈晞阳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前方不远处挂着一个老旧的牌子:康桥。
  这里和徐志摩最著名的诗篇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碰巧叫这个名字而已。市郊监狱的囚犯刑满释放后都要乘坐客车离开,这当中本地想回市区的人必在康桥下车,所以陈晞阳专程到这里迎接父亲。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这里确实有几分自由的诗意。
  康桥站显然不会每天都人来人往,大多数时候这里都人迹罕至,此时便是如此,远近都没有行人或车辆的影子,只有那颗老槐树的树荫下,撑着一个卖冰棍儿的小摊,靠在冰柜的木板上写着五分一角等模糊不清的字样。
  此时停下来的陈晞阳更是汗如雨下,口干舌燥,但口袋里没有钱的他甚至不好意思去树荫下乘凉,只能蹲在一块石头上闭上眼睛,相信古人那句心静自然凉。
  空气里干燥得连一丝微风都没有,陈晞阳的汗跟止不住了一样,不远处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他刚一睁眼就被汗水糊住了,尖锐的疼痛让他皱眉撇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来到了冰棍摊旁。
  由于视线不清,陈晞阳也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在盯着自己看,总之一直面对着自己吃冰棍,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不知是不是怕惹怒他过去抢夺。
  那是个身穿短裤短袖的消瘦男生,像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陈晞阳借着擦汗的动作把头扭回去,等到他过了半晌再次将目光投去之时,对方已经走了,只剩下昏昏欲睡的冰棍儿摊老板。
  远处的一切都像是进了蒸笼一般开始扭曲时,空气中终于多了几分带着热气的风,可风从陈晞阳身旁掠过时,他感觉像是有一只肥胖油腻的手搭在了自己肩头。
  陈晞阳猛然起身抬头,伴随着眼前发黑,刚刚还烈日当空的明媚顷刻间化为一片阴森,眼前的道路、树木、冰棍儿摊都消失了,他面前只剩下一条黝黑深邃的巷弄,一个肥硕的身躯背对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似乎在压抑着扭曲可怕的笑声,似乎又传来似有若无的求救声。
  这个噩梦一般的画面陈晞阳太熟悉了,他浑身寒毛直立,沉浸于恶寒之中,再也感觉不到酷热了。
  就在此时,一声刺耳的鸣笛险些让陈晞阳心胆俱裂,阳光照向大地,眼前的黑暗消散了,一辆破旧的客车沿着不算平整的道路颠簸而来,像是喝醉了一般。
  醉鬼来到陈晞阳不远处开始减速,伴随着一声绵长嘹亮的“滋”声,它宛如吐过之后昏死在地上,车门像是在打架一样猛然弹开。
  车上似乎没什么乘客,但那墨绿色的玻璃严重阻碍了陈晞阳的视线,他只能隐约看到半个寸头在穿过一张张窗户,最终,一名个子不高却身形笔挺的中年人踩着客车开了胶的踏板走了下来。
  像是深陷泥泞的客车费力地嘶吼挣扎了半天,又七扭八歪地走开了,令人头疼的汽油味散尽后,陈晞阳仍和对方保持着一样的状态,不动,却也绝不挪开目光。
  陈晞阳麻木的大脑恢复运转后,第一个想法便是,原来自己根本不曾淡忘父亲的面容。
  陈力缓缓放下手里提着的大行囊,他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身穿的衣服也落后于当今的款式,但因为脊背是直的,出狱前肯定也好好收拾了一番,所以他身上反而没有吕燕那种老态。
  “……”陈晞阳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陈力来回打量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目光越来越满意,越来越柔和,红了眼眶的他在落泪之前大步向前迈去,把儿子狠狠抱在了怀里。
  他上一次这么做还是在五年之前,而且如今拥抱,已是他趴在儿子的胸口上了。回家之前,陈力给陈晞阳买了一根最贵的香草味冰棍儿。
 
 
第2章 作客
  刚回家这段时间,陈力最爱做的就是一边听着收音机里香港回归的消息,一边欣赏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由于一次又一次地询问,原本大字不识几个的他如今已能将通知书从头到尾顺利读出来了。
  这对文化水平不高的夫妻对专科已经很知足了,这个话题成了他们之间最好的黏合剂。重聚之后,最开始的沉默与哭泣渐渐被正常生活所取代,如果说蹲过号子的人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那么陈力这方面的气质正在被逐步消磨,除了他的坐姿走姿站姿还习惯性地保持着紧绷。
  这个家庭似乎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正常了,尽管陈晞阳总是展现内向的特质,对于重新出现的父亲这一形象也没暂时能毫无隔阂地接受,但他不愿意让父亲误解,这个无所事事的暑假,他经常性地陪坐在父亲身旁,哪怕他们父子俩总是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旧屋子里的采光不好,有时他们转过头,只能看到对方那陷入昏沉中的轮廓,但仿佛父子之间总要有一段时间用以这般方式相处,在一次次相顾无言中,那些不必要的隔阂正冰消雪融。
  一天早上吕燕和往常一样出门上班,穿鞋的时候看了一眼端正坐在马扎上的丈夫:“你别总抱着收音机听了,这次回来还没剃过头吧?”
  “没呢,这也不长啊。”陈力摸着自己贴在头皮上的稀疏毛发。
  “长是不长,就是没有形,而且是那里边留的,去修修吧,”吕燕拽了拽自己的碎花短袖,“你听见没啊,让晞阳陪你去。”
  有儿子作陪,这种不必要的活动似乎有了几分可行性,陈力揉着脑袋嘀咕:“真不长啊,修什么修……行行行,我就当出去转转。”
  走在还不熟悉的街道,陈力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晞阳的身后,虽然父子间没有语言交流,四周人看向他们的目光也鲜少有纯粹的善意,但他们并不在乎。
  儿子带老子去理发店,这种行为似乎隐藏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陈晞阳带着父亲去了那家自己最常去的理发店,炎炎夏日,墨色的玻璃门后只有昏昏欲睡的老板娘,连苍蝇也躲在遮阳的阴凉处,若非必要绝不动弹,哼哼声也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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