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应了一声,回身关上院门尔后才跟着百里长珩进了屋。
“今儿,你去上课了吗?”
长随一关上门就听见这么一声诘问,心里咯噔了一声,没敢回头,“去了,怎么了?”
百里长珩坐在屋子的阴影里,从窗帘缝漏进来的光只落在了他膝盖上的毛毯上,他的声音里不带半分感情,“要是去了,你现在应该跟白笙他们一样,没有回来。”
“我不放心你,提前了些出来。”长随在门口磨蹭了片刻,才慢吞吞走进,停在百里长珩面前一步远。
百里长珩意味不明扯了扯嘴角,“长随,你是在对我撒谎吗?”
听了这话,长随很清楚自己拙劣的谎言早就被拆穿了,他抿了抿唇,退后一步屈膝跪了下来,“主君,对不起。”
“站起来。”百里长珩说,“我如何教你的?”
长随抿着唇不说话,百里长珩道,“在蛮荒你第一次跪我的时候我说了什么?”
百里长珩没等他答,自顾自说,“我教你,天地君亲可跪,其他任何事都不值得你跪,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跪我?”
长随梗着脖子不动,“您是我的君,我跪您没错。”
百里长珩顿了顿,“你若真把我当你的君,你还敢阳奉阴违?”
“我今儿同你说什么?我叫你去上课去修习,你去了吗?趁着我这几天虚弱,神识不外放,你就敢不打一声招呼躲在外面不去上课?”
“你还敢同我撒谎?”
百里长珩这回是真气着了,抓了边上茶杯猛然砸过去,“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君吗!”
长随躲也不躲,茶杯滚落在离他两步之外的地毯上,没碎。
百里长珩沉默了许久,等心情平复下来了再开口。
他已经许多年没动过怒了,即便是在蛮荒长刀架上颈脖还是听见那些污言秽语的时候,他都不曾动怒。
寒毒入体后,他的心也像是冻上了,七情六欲都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冰没那么真切。他看那些在他面前闹腾的人,就像是个局外人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一样。所以他对各种各样的事情没什么很大的感觉,也不易动怒。
但是今天,他久违地体会到了怒火攻心的感觉。他知晓长随悄悄跟着他只不过是不放心他的安全,但他还是气。
他气自己无能总是让长随担心,也气长随跟自己撒谎。
长随瞧百里长珩半天不说话,主动认错,“我错了,我不该骗您。”
“但是我骗您那是因为您不让我跟着。”
长随其实也一肚子气,此刻憋不住了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自从您来了神州,事事都不对。”
“您说要在故乡同我成婚,我这才同意陪您来,可是来了呢,此事您只字不提,您是忘了,还是不敢提?”
“从前您去哪都让我跟着,做什么都不避讳我,但是现在您不一样了,你会赶我去上那些我一点也不想上的课,然后独自面对危险,你说神州是您的故乡,可是这个故乡伤您至此,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
“您为什么不跟我回蛮荒呢?”
“蛮荒有哪里不好?”
“您体寒怕冷,蛮荒没有动天,日日热的要命,可您在蛮荒寒毒不会强烈发作。蛮荒的东西是没有这儿的好,但是蛮荒能得到的最好的,次次也是紧着您先挑了才赐下去,您手握灵脉,统领整个蛮荒,监管者不敢触您锋芒,您万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为什么就非要,非要来神州受罪呢?”
长随一点也不明白。
百里长珩闭了闭眼,无声道,可是啊长随,蛮荒熬不过下一个八年了。
到那时候,你要何去何从呢?
作者有话说:
别问我为什么又更了,问就是明天可能更不了……
晚安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蛮荒八年,是我的苦难。
这时候的蛮荒已经连续高热一年多了,这一年内,蛮荒一滴雨也未曾下过。
神州的大能们早早得了消息派了虹桥将所有监管者接走,现在的蛮荒,也就只剩下原住民和罪大恶极之徒。
蛮荒本就沙漠地带多,能住人的地方就那么一个小角,这些时日的高热让周围许多的房子都着了火,内河枯竭,连救火的水也没有,人们只能干看着,祈求上天能够降降雨。
上天好像并没有听见蛮荒人民的祈求,也有可能听见了,只是不想理。
于是蛮荒子民日复一日熬着。天天暴晒下,屋房边仅剩的绿植也都冒烟升了天,没食没水,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
蛮荒子民一个接一个死在这场天灾里,他们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保不准,下一个就是自己。
天灾若只是热,那也许还有人能从中间活下来,可它不仅仅是热,它还降下了天火。
流星裹挟着天火,自天幕悍然砸入蛮荒每一个角落。
房屋被砸出一个又一个大洞,周围迅速燃起幽蓝色的火焰,人被困在里边,只有死路一条。
人们避无可避,这片土地发出了承受不住的巨大的哀鸣声。
这哀鸣声惊动了正在闭关的百里长珩,他自岩洞底下钻出,亲眼见证了这场天灾。
彼时他已经问虚,离通天只有一步之遥。可即便他实力强悍,也无法从天火中保下任何一个人。
百里长珩将自己沉入地底,五年后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蛮荒各地一片废墟,已经没有任何生灵了。
百里长珩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自前世的回忆中抽出来,他盯着长随,“你很想回蛮荒吗?”
长随毫不犹豫点头,蛮荒有什么不好,虽然苦一点穷一点,可是没人能伤百里长珩啊。
29/220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