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都是她……
不行,她要控制住自己,她不能总想这些事。她应该想的是报仇,就算现在报不了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她也可以逃出公主府去慢慢筹划。如今这样总想着仇人算怎么回事?难道真要把那日无奈逢迎的权宜之计一直用下去吗?
在认识到了自己在思想上犯了多大的错后,江藜芦又开始连连暗骂自己。
“你是江家的女儿,还有灭门之仇等着你报;你还是江月阁的阁主,堂堂一阁之主,你岂能被困在这小小的公主府中?”江藜芦在心中质问着自己。
“要逃走,报仇,”她在心里不住地道,“不许想她!”
连续暗暗骂了几遍之中,她看向宋筠月的眼神终于又冷了下来,似乎回到了从前。她看了宋筠月一眼,道:“殿下后日还要祭拜瀛阳侯,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殿下了。”说罢,她便逃也似的转身回屋了。
她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越陷越深,报仇为重,报仇为重!
然而她的反应尽数落入了宋筠月的眼中。宋筠月悠悠地叹了口气,又往嘴里丢了一小块切好的桃子。
“好端端的,提瀛阳侯,”宋筠月十分无奈,“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吗?”
她早就习惯江藜芦如此了,时冷时热,别别扭扭的。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江藜芦承认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如今这口是心非的模样。
不过,宋筠月也知道这不能怪江藜芦,若非当年她对江家下手太狠,江藜芦也不会是今日这个模样。
每次,她看着陷入噩梦惊惧不已的江藜芦,心中都会百感交集。可她又能做什么呢?过去已然发生,改不了的,她能做的也只是安抚在睡梦中的小江儿罢了。
唉,夺嫡之争,牵扯了太多了。她、江家、瀛阳侯……全部都是牺牲品。
江藜芦回了暗房之中,坐在榻边,又狠狠地掐了自己小臂一把,把小臂上掐了个通红。似乎疼痛能让她清醒一些。
“藜芦,报仇。”那个声音又开始在她耳畔回荡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和两年前的情况一样危险。必须要走了,不然她只怕会一辈子陷在这公主府里,再也出不去了。
“灵鹭。”美人榻上的宋筠月轻声唤着,灵鹭便从屋外走了进来,等着吩咐。
宋筠月看向了那道暗门,手指不自觉地捻动着衣袖,她对灵鹭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去:“这件事你务必办妥。”说罢,便是一番耳语。
灵鹭听罢,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殿下真要如此?”自家公主在对待这件事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主意,灵鹭实在是看不透。
“别废话了,去办事吧。”宋筠月道。
瀛阳侯李正的忌日,当朝皇帝与镇国公主携同文武百官一起来到了宣陵。宣陵是先帝的陵寝,瀛阳侯李正少时曾是先帝的伴读,后来又南征北战为大齐开疆拓土,在他人生的最后两年,他不仅娶了先帝的女儿,还出兵平叛拥护新帝……因此,在他故去之后,当朝皇帝宋廷时便把瀛阳侯葬在了宣陵,陪伴先帝。
可就算瀛阳侯功勋卓著,他也仅仅是一个臣子。当朝皇帝和文物百官在他的忌日时一同来祭拜他,未免有些不符合礼法。但无人敢说,人人皆知皇帝畏惧姐姐,也知瀛阳侯的旧部颇为拥护长公主。如今长公主发话,瀛阳侯在军中的旧部无不云集响应,其他人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呢?
上了香后,瀛阳长公主便在瀛阳侯的墓前跪了下来,哭哭啼啼,抽噎不停。皇帝宋廷时忙上前安抚,要扶姐姐起来,却不想姐姐哭得更厉害了,只是跪在地上不肯走。
“姐姐,朕……”
“夫君啊,”宋筠月的眼泪哗哗直掉,根本不给宋廷时说话的机会,“你离开我已九年了,你可知我这九年是怎么过的?我每日每夜都在思念你,日日以泪洗面。你去得早,只留下我一个独活在人世间,你可知未亡人的痛苦?你怎么去得这么早啊?”
这一番话带着哭腔,在场听者无不动容。身后的沈从敬也未免叹息一声。
宋筠月接着抽泣道:“你走之前,还担心我,让我好好过日子,我都记着的。可你不在了,我怎么可能好好过日子?有人看我是瀛阳侯遗孀,便多尊敬我几分,还想着替我照顾你……可天下间谁能比得上你?你是什么样的人物,年少成名,百战百胜,又刚正不阿,如今天下还有你这样的人物吗?”
宋廷时见她在文武百官之前这般哭法,一时也只好陪她做戏,安慰她道:“姐姐,莫哭伤了身子,瀛阳侯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也会心疼的。”
却不想宋筠月一把抓住了宋廷时的手,接着对墓碑哭道:“夫君呀,弟弟担心我,他怕我没人照顾,张罗着要把我嫁给别人。我知他是好心,他却不知我的一颗真心早就全部交付给你了。嫁了你后,天下男子,哪个还能入我的眼?夫君,你是这世间无双,而我只想要你。你若能复生,那该多好。”
宋廷时如今只想赶紧把她拉走,便一挥手,要让侍从把她拉走。却不想宋筠月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却仍有力气躲过来拉扯她的人。只见她哭着高声道:“夫君,今日我宋筠月在此立誓,我此生绝不嫁与他人!若有背誓,身首异处,不得好死!天地、陛下、百官,都是我的证人!”说罢,她又叩了一个头,这才任由着皇帝的侍从将她拉起来。
此言一出,谁也别想逼她嫁人。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双眼通红。身后的文武百官里也有感伤落泪的,她甚至听见有人说:“瀛阳侯得妻如此,也算无憾了。”
宋廷时在此时扶住了姐姐,还小心地为姐姐拭泪。可宋筠月分明听见他在耳畔轻声说道:“姐姐的眼泪说下就下,把自己未来的幸福全部葬送,着实难得。瀛阳侯就这么好吗?”
“瀛阳侯好不好,陛下自己不知道吗?不然陛下何必在刚登基时就给我改了‘瀛阳’的封号,”说着,宋筠月又伏在宋廷时身上假装哭着,同时还不忘低声说道,“对了,陛下,你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助兴吧,毕竟你身子弱,但姐姐实在是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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