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钧山涎着个脸:“那我就和你明说了吧,我打算接你到奉天去,好吃好喝供养着你,顺便给你娶个媳妇伺候你,一直到你百年归土,我还能帮忙厚葬了你。”
金銮殿要笑不笑:“李钧山,你脑子被驴踢了?我是你爹么,要你在这儿替我操闲心?我还轮不到你个狗腿子给我当孝子贤孙!”
金銮殿以为李钧山只是贪图他的钱,可这次李钧山不是来要钱的,是来绑人的。李钧山不由分说,一个眼神,两名特务心领神会,前后夹击将金銮殿掳进了轿车,金銮殿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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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璋西装革履站在穿衣镜前,自我欣赏一番。他长身玉立,西装挺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风度翩翩。他又仔细凝视了自己的脸,幸好看不出分毫沈正嵘的模样。他知道别人喜欢背后喊他沈寡妇,因为他天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能迷惑人,让人自然而然认为他谦卑有礼,平易近人。
沈怀璋不怕冷,寒冬腊月,西装外面只穿了一件厚呢大衣,故而不臃肿,永远身高腿长,伶俐齐整。沈怀璋装扮好自己,去金公馆探望金銮殿,他适才发现,金銮殿不见了。
沈怀璋稍加思索,大概知道了金銮殿的去处,金銮殿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远渡重洋;另一条路是李钧山给他找的麻烦路。沈怀璋预感李钧山来过,他相信自己的预感。沈怀璋在心里说:“你先等着罢,好好的,等我去接你。”
沈怀璋败兴而归,回到沈公馆,发现家中氛围不对。平常那两位后娘没事儿就邀请别的军官太太来家中喝茶打麻将,这会儿正是休闲的时刻,却不见她二人的身影。
沈怀璋沿着楼梯走上二楼,发现姨太太的房门全都紧闭,只有走廊尽头十三姨太的屋子打开了一条门缝。沈怀璋脚步极轻的走过去,透过门缝,看到十三姨太抱着瑄哥儿,在和沈正嵘对峙。
十三姨太原本脾气就不小,心眼精明又能屈能伸。她这阵子老是嚷嚷着要吃海鲜,一屋子人跟着她吃了一个多月山珍海味,结果沈正嵘吃痛风了。十三姨太身上还不干净,沈正嵘偏要往她床上钻,十三姨太气急了踹他一脚,沈正嵘摔倒在地上,竟然起不来了。
十三姨太原还有些怕,怕过之后胆子更大了,她不去扶沈正嵘,反而对他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在戏班子好好唱戏,你非要把我掳回家,你的年纪做我爹我都嫌大!整天‘婊子骚货’的骂我还不够,还要受你诸多小老婆的气,我受得够够的!钟大小姐怎么没一刀戳你心窝子,半死不活还得我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你。你看看你如今,除了给人心里添堵,你有什么用!”
沈正嵘瘫坐在地上,试图站起来,肚子使不上劲,手脚关节又作痛。他面目狰狞,上气不接下气,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沈正嵘神武一世,没想到会被一个娘们儿指着鼻子大骂!沈正嵘抬起颤巍巍的手,指向十三姨太,骂道:“他娘了个蛋的!你个狗|日的骚婊子反了天了!”
瑄哥儿被刺耳的骂声惊醒,啼哭不止,十三姨太拍抚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你骂!你再骂!她们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这老东西怎么这么能兴妖作怪,自己兄弟的亲闺女也要惦记,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十三姨太气势汹涌,打算把沈正嵘骂死:“我就想不明白了,二少爷到底哪里招惹了你,你三番两头拿他出气,好好的一个千金少爷,成年累月看你的脸色,都不敢叫你一声爹!你就作孽罢!”
沈正嵘猛地吸一口气,胸腹涨了起来,险些喘不过气!沈正嵘摸索着拿起地上的拐杖,作势要打十三姨太。他双眼猩红,嘴角也不受控制了,哈喇子流到了下巴上,开始口齿不清:“贱——货!”
十三姨太放下瑄哥儿,夺过他手里的拐杖,直接丢出了窗外。她瞪着沈正嵘,指向床上的瑄哥儿,压着声音和急促的喘息,几乎有些哽咽道:“老东西,我告诉你,你再不喜欢二少爷,瑄哥儿也是二少爷的儿子,是你的孙子!”
闻言,沈正嵘张大了嘴,怒目圆睁,眼睛瞪的比十三姨太还大,他在地板上扭曲挣扎,想开口说话,嘴巴越来越歪,盛怒之下,被活活气偏瘫了。
沈怀璋在门口观察屋内的景象,瑄哥儿的哭声太过嘹亮,屋内屋外的情形都显得十分诡异,不过他看得很清楚,沈正嵘蜷着发抖的身体,眼歪嘴斜,目光直直看向门缝。沈怀璋垂下眼睫,与他对视了片刻,沈正嵘的身体猛地弹动一下,但后续没有大动作了,他已然半身不遂!
沈怀璋转身离开,他早就料想到沈正嵘此时的丑态,故而没有太过兴奋,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他反而感觉失落、失望。他觉得自己始终吊着一口气,每天战战兢兢,活的不痛快,活的沉重。如今这口气松懈下来,他也并未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想永远也不能和“这口气”释怀,但又实在不想和沈正嵘上劲了,他也会感觉有些累。况且沈正嵘这副模样,沈怀璋懒得和他计较了。
十三姨太的内心足够强大,这番波折之后,她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把沈正嵘交给了另两位姨太,她的心思就可以全用在沈怀璋和瑄哥儿身上了。
——
沈怀璋乘火车抵达奉天城,如今的奉天城已经不归沈氏父子做主。沈公馆也被李钧山霸占,后又卖给了一位富商。沈怀璋只好先回到沈家老宅,见了沈大夫人一面。
沈府里没了老爷,又被钟宪武带人洗劫一番,只剩下沈大夫人和零星的几个佣人守着偌大的空宅。没有多余的人伺候沈怀璋,他随便找了一间空屋子,凑合了一晚。
清早,冷风呼啸,“嗷呼嗷呼”好像野狗嚎叫。风大,天气晴好,阳光稀薄。
沈怀璋取下搭在院子里的大衣,大衣口袋朝下,一张照片轻飘飘落在地上。沈怀璋弯腰去捡,拾回了金銮殿的相片。沈怀璋看着金銮殿的脸,已经没有想玩弄他的心思了,他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又或者他的心肠变了,他想对金銮殿好一些,像对三哥一样。
沈怀璋穿上大衣,重新将相片放进口袋里,他回到屋中,拿起白搪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沈怀璋盯着白腾腾的水汽,眯了眯眼睛,他想:“该去哪里找李钧山要人?瞧他那个不怀好意的样子,臭小狗落在他手里,肯定要吃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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