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会把我臭骂一顿,反正都要挨骂,不急在这一时。”
我在路灯下捧住许红枝的脸,在橙红的光晕中,树枝的影子落在他的脸颊,是一枝待开的花芽。
“红枝。”
我忽然想倒退回隋羽找我谈论许红枝的那一天,要收回我胡乱的评价,要把“平淡”这个词咽下喉咙吞进肚子,要它沉入黑洞洞的漩涡。
“你真漂亮。”
我看见他脸上那朵花绽得红绯。
82.
隔天早上,隋羽站在我家门前,一双眼微微肿着,发泄似的踢门。
破天荒第一次,是他等我。
我打开门,冷风灌进来,在骨缝里穿梭一轮。
隋羽说:“沈裘雨,你他妈乌龟王八蛋!”
他连骂人也不得要领,我忍不住笑,是最常朝他展露出的那一种笑。
“你明明知道,我那天在窗前。”隋羽红着眼,“你明明也知道,那天我在教室门口。”
“沈裘雨,你他妈明明什么都知道!”
第8章 83—91
83.
“笑什么?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隋羽冲过来拽住我的衣领,我们两个人的距离骤然近了。
近距离看到他红肿的眼睛,我嘴角的笑意漫得更开。
他向来不喜欢我这么笑,我却偏要这样笑给他看。
共同相处的十年里,我们对彼此很熟悉,对彼此的想法也略能猜到一二。
“你明明知道答案。”我说,“你明明看到了,我在路灯下吻他,在教室里吻他。”
我攥住隋羽的手腕,稍一用力他便吃痛松开我。
隋羽的头发微卷,眼睛大而圆,唇抿成一条线,看我的眼神仍旧任性。
他要找我算账,要我给一个说法。
“你明明什么都看到了,还想要我让给你。”我嘴角的笑意终于落下去,他扬头看我,而我眼底注入冷漠,“隋羽,不能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被你占了。”
84.
我和隋羽从小一起长大。
从小到大,不停惹祸的是他,收拾烂摊子的是我。
隋羽出生在和睦的家庭,有疼爱他的父母,就连我也对他百依百顺。
第一次见他,是父母拿着精细挑选的礼品,带着年仅七岁的我登门拜访。
他的父亲是我父亲的上级。
他们把我推向隋羽,要我照看好他。
隋羽被一群小朋友簇拥着,却只拉住我的手。
因为我是他的新玩伴。
凡是新的,总有几分新鲜感。
鱼缸里的水溅进我眼里,质问声随之落入耳畔。
我转回头和隋羽委屈的小脸正对上,眼睛生疼,父母的指责没有停。
我什么都没有做,却什么都错了。
85.
起初我在家附近的小学上学,后来为了方便“互相照顾”,父母托了关系把我转到隋羽所在的学校。
我被迫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
照顾隋羽是父母交给我的职责。
他受的所有委屈我都要帮忙讨回来,哪怕是我让他委屈也不行。
我严格遵循着这一准则,高二那年甚至帮他打了长期欺负他的人,为此被学校通报,留了一级。
留级的事父母很生气,我说是为了隋羽。
他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第一次听到他们说:“你疯了吗?!那也不行!”
我压下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落在出离愤怒的两个人身上。
“抱歉。”
我并不感到抱歉。
“我以为什么都要以他为先才行。”
我的语气里带着挑衅。
我做的不对吗?
我明明很优秀地完成任务了。
我是告状精,是讨厌鬼,是随便什么无所谓。
我和隋羽向来不对付,我说的话他不听,他惹事遭殃的是我。
我们总是在暗暗较劲。
86.
“是我先喜欢的学长!”隋羽说。
“是我先遇见的老师。”我说。
我们像两个小学生,互相攀比着,谁也不肯让谁。
隋羽骂我卑鄙无耻,他骂人的词句匮乏,整个人单纯的可以。
“只是比我早一天而已。”他不甘心地说,还天真地以为许红枝是我父母请的家教,我只是提前一天跟他打过照面。
“是我的错,忘记跟你说。”
清晨的天冷得可以,窗户结霜,我的语气还是惯来哄着他的语气,言语结霜。
“许红枝是我亲自找来的。”
87.
父母常常吵架,我为了混个清闲偶尔会漫无目的地坐公交,随便它驶向哪里。
去年暑假前的某一天,我在终点站内的24小时便利店里拿一瓶酒。
“结账。”我出声,柜台里的人抬起头,我瞥见他手肘下压着一套数学题,笔迹既清秀又锐利。
收银员的皮肤很白,唇又红,眼睛微长而清淡,他的眼神抚过我的眼睛,有羽毛落在我心上泛痒。
“你成年了吗?”
“管这些做什么?”我玩笑地说了句,“这里是中国。”
他一点都不理我的笑话,语气很轻又很坚定:“不行,不卖,你放回去吧。”
我指尖在瓶口转一下,“那好吧。”
“那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88.
许红枝是个冷淡的人。
他把我视作空气,不理会我的胡搅蛮缠,我绕远去那家便利店,连续好几次才成功抽出他放在前胸口袋里的工牌,得知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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