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敢这般行动,本就是料定了少年一定会在演武台上受重伤,可是、可是——
男人身躯微颤,想到昨晚被少年按着脑袋砸地的情景,头上的伤像是又疼痛了起来。
他抬眸偷偷朝着长笙看去,下一秒,那少年不经意的一抹幽冷眼神顿时令男人身躯冰冷,僵硬无比!
王洋双腿如灌了铅,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
好在现在人多,大庭广众,右师陆桉也在这里,他料定苏长笙暂时不能对自己怎样,强迫那颗惊慌失措的心冷静下来。
而在这时候,陆桉忽然开口道:“长笙,随我过来一下。”
男人起身,朝着下方一片静谧的竹林走去。
被指名道姓的少年脸上礼节性的笑容淡去些许,拜别了张巧儿后,转身跟了上去。
“诶——师叔!长笙师弟!”张巧儿也想要去,却听前方陆桉道:“留在那里,巧儿,我们一会儿回来。”
这话语出来,即便女人心中再疑惑,也只能够瘪瘪嘴,老老实实的等在原地。
*
翠竹间,竹叶飘落。
平日里在此游荡闲玩的丹峰弟子们如今都在演武场忙碌,这里自然无人。
陆桉与长笙一前一后走着。
直到远离了人群,那男人才停下脚步,背对着产生,开口问着那少年道:“你的武功,是从何处来的?”
长笙听见这问题,早已准备好说辞,微笑着道:“回右师大人,这些都是父亲教授的。”
“你父亲?”陆桉蹙眉,明显不信任这番话,“问剑山庄庄主楚问天早在七年前便死去,他又如何教导你?”
长笙听罢,勾唇微笑,那漆黑双目带着几分冷意和讥诮:“所以右师大人也一早便知晓我是谁,对吗?”
陆桉一怔,回头瞧见少年眸中的嘲讽,顿时明了长笙的意思。
作为落霞谷老谷主的亲孙子,却在落霞谷这七年里过着杂役一样的生活,若是老谷主在世,一定痛心疾首,愤怒不已。
但现在,谷主是苏黎,他的主人,即便陆桉心中也觉得愧疚,男人却也无可奈何,他只忠心于苏黎,自然要遵守对方的一切命令。
林间静谧万分,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陆桉知道此刻质问长笙,少年什么都不会说,自己心中也有愧,无法做出动手逼问的举动,最后只得再试探性地说道:“那轻功,你是如何习得的?你不用诓我,那自非出自问剑山庄,至少这个,能够告诉我吗?”
岂料少年依旧摇头,语气生疏冷淡:“抱歉右师大人,请恕长笙无法告知。”
“你——”陆桉一瞬间有些恼火,长笙这状似礼貌,实则略显叛逆的模样着实让男人有些无奈。
他大概猜到这七年间一定有人在偷偷地教授少年武功,不然一个即便天资再怎么卓越,根骨奇佳,没有人引导的话,也很难练到现在能够打败飞剑阁成年弟子的境界。
只是……飞凰步,他很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只有谷主会的轻功,却出现在了长笙身上。
虽然男人一时间怀疑是否谷主亲自教导过少年,但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又被否决了。
毕竟按照谷主苏黎对楚问天的厌恶程度,他绝对不会愿意出手亲自教导与对方模样这般相似的苏长笙。
但如果不是谷主,那又会是谁呢?
谷主的飞凰步是被别人偷学了?
沉思之际,那边少年已然拱手轻笑一声道:“右师大人没有别的事情,长笙就先回去了。”
说完,长笙转身就要走,然而陆桉却叫住他:“等等!”
少年停下脚步,回眸询问:“右师大人可还有问题?”
陆桉微微蹙眉,仿佛远离了其他弟子后,两人单独相处,那少年浑身上下所带的刺便全部冒了出来,眉宇间温和的敌意比直接怒火相对更让人觉得难受。
男人已经察觉到那些礼貌的称呼的言语都只是表象,少年实则对落霞谷万般厌恶,却又暂时无法离开。
最后,陆桉叹了口气,道:“长笙,我知晓你这么多年来都对落霞谷有怨,谷主也因为你父亲的原因,对你从不待见,甚至扔在杂役别院不闻不问,你会这般态度也是应该,不过——”
“右师大人!”
长笙蓦地高声打断男人的话,红唇弧度嘲讽讥诮,声音微挑,笑着说:“右师大人想说——‘不过落霞谷毕竟是我外公创立,是我的家,待谷主想通以后,自会认我回来”之类的话吗?”
“你——”陆桉微怔,讶异地看着少年,好像被说中了后面的话语。
然只听长笙讥讽大笑,漆黑眼眸中浮现出此前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幽暗,冷冷盯着自己,道:“开什么玩笑?!此前七年任我自生自灭,苏黎是何态度我早已看透!七年时间,我与苏黎再无任何关系,母亲口中那个对她最好的哥哥,早就死了!现在你告诉我,苏黎他有一天会想通,所以正因为他没有想通,我这七年,便是活该吗?!”
男人几句话仿佛刺激到了少年。
长笙此刻抛开了所有虚假伪装,露出了这七年间压抑的愤怒和恨意。
他似乎猛然间想通了什么,浑身带刺,字字珠玑,面对苏黎身边的人不留丝毫情面地开口,一视同仁地怨恨着。
“长笙……”陆桉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男人喉咙忽然有些干涸,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何是好。
少年也仿佛不想再与他交谈,最后冷冷落下一句:“我们回去吧,右师大人,竹林中所说的一切,我的态度,相信你也知晓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有愧于我,就不要追问我身上的任何事情,这样,我或许会不那么的恨苏黎,仅仅是将他当做陌生人,而非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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