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究竟在等什么?”柏遂性急也耿直,说话毫不客气,“海寇都打到脸上了,你们还坐的住?”
西海海防卫长臊眉耷眼地杵着,哼哼说:“你也知道打到脸上了,回头那大炮一轰,你娘都认不出你。”
“若我西南军都像你们海防卫一样做事,大历早完了!”柏遂脸红脖子粗,气的直撸袖子,“霍小侯爷,西南军的老人常说,我们和南林侯府有渊源,我们敬重老侯爷,也敬重你,你来西海之后,我们也甘愿听你调令。可你看看,这些日子我们总共出兵几次?退兵几次?我不知道您在漠北怎么带兵的,还是回讫把您的性子都给磨平了,让人这么欺负还只是往回躲。但我姓柏的不是这样的人,我手里的兵只知道前进,从不后退。您要是怕了,您继续躲,我去打一样的!”
当兵的都有几分热血在身上,柏遂这话可说的太直接了,火药味一下就拱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霍松声军衔比柏遂大,战场上军令如山,他说话柏遂就得听着,不听就是违抗军令,那是要砍头的大罪。
杨钦作为巡抚,可不想在自己治下出这种乱子,赶紧上前拦住柏遂:“柏指挥,小侯爷肯定有小侯爷的顾虑,我们听命就是。”
“听你娘的命!”柏遂破口大骂,一把推开杨钦,“瞻前顾后,我西南军从上到下就没这样的统帅!”
霍松声被属下指着鼻子骂竟还笑的出来,他正抹药呢,一笑碰到伤口,又疼的吸了口凉气。
林霰看了他一眼,转过脸时迎上了杨钦求救的视线。
林霰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读书人,长陵宫里文官是最受宠的那拨人,他们掉军营里头就像是小白兔掉入老虎堆,这些武将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林霰轻咳一声,该有的礼数还得有,客客气气地说:“柏指挥,稍安勿躁,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柏遂对林霰没什么好脸,看都不看他。
霍松声隔老远把手里东西丢过去:“人跟你说话呢,客气点。”
柏遂眼看就要发作了,林霰抬高声音喊道:“柏指挥。”
柏遂下意识看向他,只听林霰问:“敢问柏指挥,西南军近年来与何人作战,在何地作战?”
西南军自改编重组后大部分都驻守在西南边境,那里地形复杂,山川河谷居多,又与筇支接壤,夷敌匪患不断。
柏遂低看林霰,觉得他连这些都不知道,不快道:“西南常有山匪作乱,自然是在山间作战。”
“山间地形复杂,西南军是攻方,还是守方?”
柏遂说:“山中掩体众多,山匪藏匿其中,自然是我们主动攻击更有胜算……”
说着,柏遂的声音低了下去。
受地形掣肘,西南军在与山匪作战时,往往选择先攻,通过不断的缩小距离,消除敌方的掩体优势,所以过去柏遂带兵,通常都是在前冲锋。
可西海不一样,这里都是平地,往前是沙滩,再往前就是汪洋大海,根本没有掩体。
西南军的冲锋阵在此完全没有必要。
不仅如此,如果海寇手中存有火炮,他们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冲入作战,无异于是送羊入口,给海寇当了活靶子。
想通这一层,柏遂瞬间冷静下来,后背淅沥沥起了一片冷汗。
若他方才执意追打海寇,恐怕那三千人全部有去无回了。
林霰知道柏遂想明白了,但也没有点破,而是说:“两方交战,并非战多者胜,若等待可以换来一战定音,多等片刻又有何妨。”
杨钦点头称“是”,说道:“林大人言之有理,我们还是要先想对策。”
该想的对策霍松声都想了个遍,他们手上没有战船,火力不如海寇,海上作战绝无可能。
春信说道:“战船还需几日才能到西海,而且借调的战船没有加装火力,和海寇的火炮对起来,我们还是不占优势。”
霍松声朝胳膊上撒药粉,头也不抬地说:“图岛小国资源匮乏,回讫运火炮来的成本太高,他们也没多少炮了,虚张声势而已。”
“说白了,我们现在还是要等。”杨钦听明白霍松声的意思,“要么是我们等不及先下海,要么是海寇等不及先上岸,谁能沉得住气,谁的赢面就大,对吗?”
“嗯,聪明。”
霍松声夸奖道,他重新取了干净的绷带,一端用嘴叼着,一端按在伤口上:“你们不是急么,让林大人给出出主意,看怎么让海寇先忍不住?”
这姿势极不便利,林霰比海寇没定力,走上前,从霍松声手中拿过绷带。
霍松声同时松了口和手,抬着胳膊,从下往上看林霰的脸。
“很简单。”林霰动作轻缓,一层一层将白纱布缠绕在霍松声的小臂上,“只需要露一点馅。”
柏遂追问道:“什么意思?”
霍松声笑了一下。
他嘴唇边有一颗小痣,远看不容易发现,离近了看得十分明显。
林霰停了下来,视线从霍松声唇边的痣上轻轻一掠,扫过他粉色的唇。
“冲锋啊。”霍松声笑着说,“柏指挥,你最喜欢的。”
常言道“兵不厌诈”。
道理其实很简单,既然现在双方都在赌对方先出手,倒不如将计就计,先假意出兵,最好是显露颓势引诱海寇登陆,只要他们一上岸,后面便好解决了。
“做戏就做全套,再磨他们几天,耗他们的火炮。”霍松声说。
火炮造价不菲,成本又高,海寇手中不可能有太多,尽可能让他们多消耗一些,对大历来说越有利。
霍松声拍板继续按兵不动,但也不能完全没反应,让柏遂带几个人过去骚扰,别让海寇起疑。
柏遂做人是莽了点,但能听进道理,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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