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莞尔一笑:“我就是一个厨子,要什么教养,实在是不敢攀江家的亲戚。”
见江毅要发怒,江昀立马出声,打圆场道:“小姑之事还有些许误会,想必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父亲,不如让三弟先去见见祖父。”
静默片刻,江毅起身,冷冷道:“随我来。”
去江仁的屋子时,正堂的人散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江毅和江昀几人,后头还跟了几位女眷。沈琢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打量了个遍,只觉得这条路走起来有些不舒服。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两旁向内挤压,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相对昨晚的南苑,北苑更加华丽些。里里外外十几个仆役候着,穿着素白的丫鬟衣服,腰上却一律用红丝绦系了一个结。院落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药味,还混着浓郁的檀香,越靠近屋子越甚。
“父亲,儿将人带来了。”
屋子里用羊毛毯铺了地,明明是夏秋交替,尚有余热,屋子里却冷得出奇,头发花白的老人,听见江毅的话缓缓睁眼躺在里间的榻上,身上盖着昂贵的被褥,浑浊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落在沈琢身上。
胡老将死,精神却好得很,像是自愿赴死而淡然超脱的隐士。而江仁不同,他的眼里带着挣扎,带着不甘,在看见沈琢时那股欲望愈发强烈,双眼闪烁。
那目光令沈琢十分不适,让他想起阴沟的腐臭味。
“你…你是…沈琢…”江仁说话断断续续,嘴角还流出了一些粘液。
沈琢这才发现江仁的嘴巴是歪着的,连带着双颊凹陷,瘦的像是一副**的骷髅架子。
“是,他就是沈琢。”江毅轻声道,“他回江家了。父亲,您也会慢慢好起来。”
“让…让我看…看看…”江仁努力地朝沈琢招手,奈何后者无动于衷。
江昀推着沈琢的背,将他推至床榻前,沈琢这才回过神来,朝江仁喊了一句:“江老爷子。”
“好…好,像卓君…”江仁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把揪住沈琢的衣袖,“生辰…八字,入…入族谱。”
他看着枯瘦,力气却出奇地大,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那股执念连沈琢都感觉到了。只是——
“不入。”沈琢神色淡淡,“二十年前我娘被送出江家,我又被上官家丢弃,如今我既不姓上官,也不姓江,我姓沈。”
“胡闹!”江仁激动起来,连面色都红了几分,“需…需得…姓江!”
“我只身一人,姓什么叫什么,江老爷子您好像没权利更改。”
“我…我是你…是你…外祖父!咳咳咳…”
“你把我娘送至别人床榻时,也没想起来你是他父亲,如今在我这装什么血浓于水?”沈琢可不管江仁病不病着,这苦肉计用在别人身上可能会心软,用在他身上却是徒劳。
几十年没管过的女儿,突然将她儿子接回来好生招待——沈琢不信什么良心发现。
无事献殷勤。
他朝江毅道:“看也看了,江老爷,该商量我娘族谱的事了吧?”
“你就不顾念一点情面?好歹卓君也是我江家儿女。”江毅安抚了一番江仁,将人带出屋子,坐在院子里先喝了一杯降火茶,随后冷笑道,“真是冷血。”
“我当然顾念情面,可我不信你江家能顾。这一桩桩一件件,要不是事关江家的利益,你们决计不会管我的死活。”沈琢坐在江毅对面,“江老爷要我来做什么,不妨直说。”
“如你所见,只是老爷子想见你。”江毅正要说什么,就见一个家丁跑了进来,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对面的人立马变了脸色,起身往外走,丢下一句,“明泊,送沈公子回南苑。”
沈琢目送江毅离开,顿时觉得无聊,他走出院子,领了阿烟朝南苑走。江昀反应过来,立马跟上:“三弟,父亲脾气如此,你莫要放在心上。”
“江公子,我不明白,我这么不待见你们家,你却还能上赶着喊我三弟,图什么呢?”
江昀看了一眼阿烟,图什么显而易见。
沈琢瞬间黑脸,将阿烟隔在一边,警告道:“收起你那些心思。”
“可我对阿烟姑娘是真心实意。”江昀毫不避讳,“即使你厌恶我,厌恶江家,我也不会放弃。”
“是吗?”
“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阿烟姑娘这样秀外慧中、又合眼缘合心意的女子,明泊一生再也遇不上第二个。”
见沈琢不接话,他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我家中还算殷实,自己手里也有几处薄产,父母不会苛待他人,阿烟若进府,也不必过以前那种端茶倒水看人脸色的苦日子。”
“我知阿烟姑娘以前过得很苦,我必不会辜负她。若是三弟觉得阿烟年纪尚小,我们可以先定亲,待过几年后再过门也不迟。”
“又或许三弟觉得还不够了解我?无妨,等族谱事情结束,你们住在家里,相处久了自然会知我人如何,家中姐妹和睦,必然不会有其他勾心斗角。”
“若是阿烟住不惯家里,隔壁也是江家产业,我到时可…三,三弟…三弟你做什么?!”
江昀还未说完,衣襟前已多了一只手,沈琢将他拽至跟前,忍无可忍地质问:“那我问你,阿烟到你江家算什么。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室,还是你江大少爷养在屋子里的美妾?”
正堂时,他就注意到江昀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即使再低调,他也大概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和江昀并肩而行,带着正妻才能有的首饰钗环,下人们毕恭毕敬的态度更让沈琢确信,他就是江昀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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