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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应答。
往常这个时间该是方枝在客厅等他回家的时候，高兴地跑过来踮起脚亲他，然后嘴里不停地跟他讲家中琐事，或是园子里新开的几朵花是什么样子。
段轻池喜欢听他说，从不打断方枝，还听得津津有味，让方枝剪几支插在花瓶里，他回来要看。
但放在桌子上的玻璃花瓶打碎了，新鲜的郁金香沾着水珠静静躺在地板上，像一具美丽的尸体，无人收拾。
“吱吱。”段轻池声音更沉。他察觉到空气里有一丝令人不快的气息。
这不安感叫他加快脚步，借着窗外月色两三步迈上楼梯，猛地推开卧室门——
没拉窗帘的卧室里，大床上鼓着一团小小的山包，明亮月色照耀下，段轻池分明看见那小包在抖。
“方枝！”段轻池带上门，几步跨上前坐在床沿。那小包忽然动起来，方枝掀开被子朝他扑来，忍了许久的哭声冲破喉咙，闷在段轻池怀里。
“老公，有鬼！”方枝吓得缩成一团，恨不能把自己裹进段轻池怀里，手脚都冷得无知觉，眼泪失去控制地往下掉。
段轻池温暖的手掌落在方枝身上，轻轻地从他的发尾顺到尾巴骨，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抚受惊的猫咪，温柔道：“没事，老公回来了。”
方枝真是被吓惨了，屁股都挪到段轻池腿上，刚刚让他感到有安全感的被子和床此刻都被丢到一边，他是一点儿不想挨着别的东西，紧紧扒在段轻池身上。
怕鬼并不算一件多么特别的事，世间多数鬼怪是人们编造出来的臆相，对人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可方枝却知道，鬼是真实存在着的，他老公……不算。还有其他鬼魂飘荡在人间，等着索人性命。
他刚刚就遇到了。
那鬼模仿着段轻池的声音，不断催促他出门去。第一声“吱吱”叫出来时，他已然觉得不对劲，却没往深处想，起身捧着玻璃瓶里的花要给他老公看。
可那鬼说又说：“吱吱，给我开门。”
……不是段轻池。这不是他的声音！方枝瞬间醒悟过来，一阵冷风扫过，他头皮都要炸开。玻璃瓶从手中掉落，方枝不敢开门，腿都是软的，不知怎么爬上楼梯躲进了卧室里，掀开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方枝口鼻间充斥着段轻池的味道，他无声地流泪，咬着被子不敢出声，生怕那鬼来敲门。
但他又很快镇定下来，告诉自己，那鬼让他开门，就是自己无法开门的意思，或许是没有实体，又或许是因为别的限制，总之只能装作段轻池来骗他。
那么只要他不出去，就没事。
想着想着他又崩溃极了，想段轻池为什么还不回来，那鬼会不会装出他的声音去骗段轻池呢。
但是段轻池会认出来的吧，段轻池不会不认识他的声音。
方枝的脑子里实在塞不下那么多东西，他努力放空自己，将段轻池的枕头扒拉进怀里，一动不动地等段轻池回来……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
段轻池将方枝抱在怀里，一整夜都没有睡。方枝睡得很迷糊，大概是梦里也不安稳，含含糊糊地喊老公，缩紧手臂抱着段轻池不放。
段轻池低低地在他耳边说话，让方枝靠在他怀里，倚在床靠上闭目养神。
他的肉体醒来之后，凝聚的阴气并没有消散。那些东西本来就有他的一部分意识和记忆，便总跟着段轻池不走。但方枝很害怕这些，段轻池只当无事发生，将可控的气息散在房子周围，安静地镇着宅子。
阴气镇宅，是种别样的警示，告诉其他阴魂不散的脏东西，这里有主，不准进来。
但也有不懂事的小鬼觊觎双儿这样的特殊体质，趁段轻池不在，偷偷跑来想抢。
把方枝吓得缩在被子里发抖。
段轻池低头在方枝发顶吻了一下，将他安置在怀里舒服的位置，清醒地坐到了天亮。
*
段轻池叫人来修好了电路，又请吴道长过来一趟，其实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但还是让吴道长作法，驱赶恶鬼。方枝满怀期待和感恩地看着吴道长，眼睛都变亮了。
但实际上关起门来，吴道长一屁股坐在那椅子上，端起茶壶对着嘴喝。喝完一抹嘴巴说：“你这小子，把周围弄得乌烟瘴气，鬼都不来！”
“他不敢来，只能装出我的声音骗方枝。”段轻池说，“您是道长，救过我的命，方枝最信任您了。”
“好了！你也不必跟我来这招。”吴道长撸起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褐色的盒子。那宝贝不知是什么材质，看着很是古老，盒身上印着复杂的花纹。
“我把他擒来，你自行处置。”吴道长一扬手，掀开盒盖。
*
“吴道长把鬼抓走了吗？”方枝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小声问。
“嗯。”段轻池点头，捏着放在身侧的指尖，轻轻一捻，“不要怕，不会再有鬼来。”
“我认得出你的。”方枝抓着段轻池的衣袖骄傲地说，“装成别人我就认不出了，但是你我肯定认得出来。”
段轻池抬手在方枝头顶揉了下，沉思片刻，认真道：“吴道长还说，我身上残留着很重的阴气，大概是做鬼的时候……所以那些鬼不敢近我的身。”
方枝扑闪着眼睛看段轻池，好像在催促他继续说。于是段轻池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忽悠：“我把我的气息留在你身上，他们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真的啊？”方枝嘴上这么问，实际心里已经信了。他对段轻池的话总是深信不疑，哪怕对方的逻辑并不完整，方枝却很少花心思去想。
“那我怎么做？”
段轻池看他上钩，关上门，弯腰抱起方枝，在他脸上亲了下。说：“去床上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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