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心绪一动,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当初你会嫁给邵云?你跟他在一起,真的有幸福过吗?」
那样一个人,能够给别人幸福吗?
「纯孜。」一声呼唤骤然传来。
邵纯孜登时一震,无比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邵云已经来到不远处,高挑的身影在雨中行走,手里没有撑伞,头发上肩膀上沾染着绵绵雨丝,在那淡然如水的面容上平添了几丝阴郁。
他径直走到墓碑前,放下了一捧黄色郁金香。
邵纯孜恍然记起,以前他曾经有好几次在墓碑前看到过黄色郁金香,还以为是姚萱的好朋友带来的,难道其实是……
「临终之前,她说希望我每年给她送一捧黄色郁金香。」象是察觉到邵纯孜的疑惑,邵云这样说道。
邵纯孜怔了怔,蓦地咬牙:「你还会在乎她说的话吗?」连生母都可以杀,连亲生儿子都可以欺骗、利用,然后抛弃……
邵云看向他,不愠不火:「她帮我生下了你和廷毓,单就这一点,我也感谢她。」
「你……」邵纯孜简直哑然,刹那间差点脱口而出——爸爸,你到底把妈妈当做什么了?
话到喉咙眼却无法送出,攥紧了拳,「你根本就毫不在乎我和哥,你还用得着感谢妈妈什么?」
「我并不是不在乎你们,只不过——你们该有自己的生活。」邵云说。
「你什么意思?」邵纯孜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这个人,就连狡辩也这么没有诚意。
简直心寒。偶然念头一转,想起那件事,「为什么你要把公司卖掉,为什么要给我那么多钱?」
「你会用得上。」邵云说得轻描淡写。
「那你呢?难道你就用不上了吗?怎么会不用了?」
邵纯孜越想越有不妙的预感,「你是不是要去哪里,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的事,你不必干涉。」
邵云缓慢地摇摇头,「照顾好你自己。」说完转身就走。
邵纯孜瞪着他的背影,牙关咬得牙龈都在作痛。
「站住!」
骤然大喝,「你不准走!我不会再让你走,不管你要去做什么,都不许去!」
邵云转过身来,视线忽然移到邵纯孜身后,定格。
邵纯孜并没从他脸上发觉端倪,倒是自己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发现凤无丕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
「你?你怎么来了?」难道是跟踪他的?这家伙……
「跟着你,果然能见到他。」凤无丕这样一句,间接肯定了邵纯孜的猜测。
由于目前自身状况的关系,凤无丕从来脚不着地,在空中飘过来,停在邵纯孜并肩处,注视着正对面的邵云,金光四射的眼眸比平常更显锐利,凛冽无比。
「凤王。」邵云唤道,从神态到语气全都平静如常,只是深奥地微眯了一下眼。
凤无丕的出现的确不在他意料之内,不过——
「妖气吗?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了吧。」
凤无丕没有应答。
事实上,邵云说的没错。说到底,凤无丕如今只是由一团妖气凝聚而成的形态,甚至比幽灵还不如,无法触碰到实物,更别提做出攻击。
而且这种形态也维持不了多久,终将会彻底消散——这也是为什么海夷当时曾说他时间不多。
好在,在他仅剩不多的时间里,见到了这个人。尽管这曾经是他从没想到还会再见、也并不想再见的人。
「当时留你一命,是我此生的最大失误。」凤无丕字字如刻。
「是吗?」
邵云脸上波澜不兴,泰然回道,「我还以为你最大的失误是认识了海若。不过海若已经在我这里,和你的一部分在一起,另外,还有尚浓。」
说着,似乎微微地笑了一笑,「谁又能想得到,你们三个还有聚首的这一天。」
「不错。」
凤无丕缓缓颔首,俊美无俦的脸却仿佛散发出无形的狰狞,异常地令人发憷,「单单只为这一点,你便该当万死。」
「凭现在的你?」邵云无动于衷。
「我不可以,但他可以。」凤无丕侧过头看向邵纯孜。
邵纯孜一愕,随即听见邵云那若有所思的沉吟:「父子反目,骨肉相残——这算不算是你凤王家人的宿命?」
凤无丕还没回话,邵纯孜已经忍不住大叫起来:「不要胡说!」
什么自相残杀,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那个魔所言不错。」
凤无丕斜睨着他,眼里露骨的讥诮像刀子似的扎人,「你果然天真。」
「你说什么?!」邵纯孜横眉竖目。
「你想阻止他?」
凤无丕冷笑两声,「倘若你连杀他的决心都不具备,凭什么阻止他?」
「你……」
「的确。」邵云蓦然接话。
邵纯孜顿时讶异到极点,匪夷所思地转向邵云看去。
的确?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说,连这个人自己也认为,要想阻止他,就必须杀了他?
——开什么玩笑!
「你……」
瞪了凤无丕一眼,再次瞪向邵云,只觉得这两个人都一样不可理喻,「你们都是疯子,不要把我跟你们相提并论!」
邵云对此不予置评,站在原地的身影,头顶是天高云淡。
凤无丕身形忽然移动,往前飘行而去,停在了中间的那块空地上。
「邵云。」出其不意,当着邵云的面唤出了这个名字,虽然那口吻活像是要把这两个字从字典里生生抹去,在世界上彻底消失似的。
邵云看着他,静静的。
「可知道你此生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凤无丕说。
「请指教。」邵云回道。
「生为海若之子。」
「……」
有那么一瞬间,邵云看起来似乎打算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有淡淡一句,「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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