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突然过来?”
照例没回答,只是回旋半圈,稳稳的将他放到地上。
小少爷扒拉着胳膊,先钻进黑纱亲了他一下,笑道:“正好,我还准备带你看看咱们杭州城新开的店,走么?”
沈山南自无不应,少爷将他被撞歪的帽檐压好,又拿过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上。
沈山南被殷切的推着出去,夏知之贴在他身后,一条胳膊搂在腰间,另一只手微抬,背对着空气做了个手势。
【解散】
暗处的黑衣卫愣了许久,直到令人离远了不见踪影,这才反应过来,不由面面相觑。
少爷......少爷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暗语?
————
“呜呜呜苍天无眼啊——”
“老头真的没活路了,老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儿子没了啊,我儿子没了啊!”
孤村枯井旁,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扒着夏亭的裤腿哀声哭泣,他的一条胳膊被齐根斩断,另一条胳膊也是伤痕累累。整个人蓬头垢面,瞧不清长相,只有手指露在外面,指骨长而狰狞,骨节突出,指甲里全是泥,像是鸡爪子一样。
夏亭的裤腿显着被他扯烂,然而缠得没办法,想要好声好气与他说话,他又一直不听,只自己在那儿嚎,想走,却也不让走。
“啧。”褚言见他还伸手去扶,眉头微跳,开始琢磨哪儿有水给他洗个手。
夏亭听见他不满的声音,回头冲他比划了个捎待、马上就好。
褚言翻个白眼。这一路走来,夏大少爷简直就是侠客本侠,多管闲事的时候多了去了,开始他还不耐烦,后来等的多了......就只好在一边等着呗,不然还能自己走了不成。
“老人家,你拿着银子,去找医——”
“我不懂啊,我不懂啊,”老头边哭边拍地:“老头蠢啊,我儿死了,老头没活路了啊!”
“不是,你儿子没死呢!你拿着银子,去——”
“我儿子没了啊,老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死!”夏亭一手拽着他,一手拽着裤子,无奈极了:“他就是饿晕了!”
老头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压根听不进其他声音。
“我说——”褚言被魔音灌了半天,眼见这老头嗓子都喊哑了,捂着耳朵道:“他这是疯了吧。”
夏亭不太赞同,又不得不赞同:“......”
两人只是路过这无人的村落,意外发现有人在哀哀哭泣,夏亭就想过来看看,结果这一看却被缠上了。
这老人家的儿子瞧着也是面黄肌瘦,不过褚言的蛊虫略有反应,怕是也能算个练家子,还是走偏门的那种——不过估计也没“走”太远,不然也不会天寒地冻的饿晕过去。
“得了。”褚言揉了揉耳朵,忽然脚尖一错,踢起一块小石头,正中那老人家的穴位。
霎时间漫天哭嚎戛然而止,老头软软的趴倒在夏亭脚边。夏亭被他嚎了大半天,乍然间停下,都有点发愣。
他缓了好半响,这才回过神,甩了甩脑袋,将人扛起。
褚言皱着脸退了好一步。
这老人......得亏是冬天,不然都得臭了,反正他是没夏亭那种好心的。
好在夏亭也没好心到帮陌生人养老送终,只将两人移到旁边空屋里,有将原先塞都没塞过去的面饼放在他们身旁。
“够了吧?”褚言站在门口:“我那一下可不重,一会儿就能醒。”
夏亭点头。
褚言嘟囔:“就你好心,跟他墨迹这半天。”
夏亭终于得空,给饿晕的青年稍微探了脉,感觉还不至于真出事后,舒了口气,又放下一点碎银,忙不迭出去了。
“走,找水洗手......你要不直接换身衣服得了.......”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消弭。
对他们而言,这仅仅算回程中的一点小插曲,都没放在心上。
寂静的空屋里,灰尘轻轻漂浮。
床上的人动了,伸出嶙峋的手指,摩挲两下,抓起他们留下的碎银。
一阵轻微的刮擦声后,碎银竟似软泥一般,被徒手捏成一团。
“濯濯。”
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银块被抛出一条弧线,落在饿晕的青年手中。
青年不知何时竟已睁开眼,然而呼吸、姿态都不曾变过,像是木偶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他的眼睛极黑,几乎辨不出瞳仁,瞳孔也比常人大了近乎一倍,只剩下零星眼白。
听见这声呼唤,他慢慢转过头,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不留神就会把脑袋转下来一样,瞧着十分可怖。
然而碎银抛过,他的手却如残影般划破空气攥住,几乎看不清动作。
老头依旧蓬头垢面,慢慢坐起身,用着虽然沙哑,却也与形貌极其不符的、年轻的声音道:“饿了么?”
而后丝毫不忌讳自己手上的黑泥脏污,曲起腿支着下巴,近乎温柔道:“吃吧。”
青年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将头转回去,抓过面饼,大口撕咬起来。
随着他咬下的第一口,屋顶开始希希索索有所动静,没一会儿,阴影处又冒出一堆脑袋,各个都是瞳孔幽黑放大,直直的盯着下方。
沈水北:......
沈水北开始头疼:......
沈水北:“不够分.......算了,你们自己去买吃的,记得带帷帽。”
说罢,他从吃饼的濯濯手里抠出那块碎银,向上抛去。也不知被哪个接住了,濯濯们又希希索索的缩了回去,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沈水北看着床上边吃边漏饼屑的这个,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头顶道:“胳膊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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