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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隐(古代架空)——脑内良民

时间:2023-05-06 14:26:52  作者:脑内良民
  生老病死,皆从天命。纵然慕洵行事周全老道,可毕竟年岁尚轻,于生死还未有惧。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贤语广甚,他看过却未看破,记得却难习得。
  然而此刻,掌心触上腹前温吞顶出的软软一团,他竟实在地怕了。
  “柳枫?”见柳枫不答,慕洵又问。
  他声音虚弱,春山般细腻的眉梢警觉蹙起,搭覆在柳枫臂上的手指紧了紧。
  不知是忧心还是疼痛,慕洵额上又沁出一层细汗,他阖目几息,胸口起伏得厉害。皎月过水浸了一遍帕子,拧干沾了沾他的额头。
  柳枫趁此再次探手贴他腹侧,循着腹型并起指腹轻压,在慕洵屏气闷哼的时候止住了。
  再睁眼时,慕洵长睫生颤,清澈的眼眸中鲜见的映着紧张。
  “胎息很稳,”柳枫仿佛刚从思绪中回神,表情再次正经起来,接道:“却也不是没事。”
  他感到手臂上又是一紧,抬手轻拍慕洵仓促发紧的指节,示意他放松,神情更凛:“若是可以,明日大典你就不要动身了。”
  慕洵皱眉盯着他,颇感无奈:“你当知道我不可……”
  “慕大人尺脉转急,如切绳转珠,且双手中指中末两节均可扪及搏脉。”柳神医很久不曾如此正色,抢过话,郑重其事道:
  “两者皆是临产脉象。”
  慕洵身子一僵,面色煞白。
  柳枫看他神色,一眼便知慕洵不会遂他所愿于此安身待产。
  其实他也知道,慕洵于国于身,都不可缺席大典。
  祭天大典属天家最高规格的仪典,近半数高位朝臣连夜颠簸,耗费月余至周山,钱财、车马、时间,以及天子与同行臣子奴仆的精力都消耗巨大。这场仪典与其说是一场形制隆重的诚心祭祀,不如说是天子安抚臣民的一场定心仪式。
  平民百姓安定亦或漂泊,很难从自身境遇中窥见国势,而每年一场声势浩大、耗资磅礴的祭天典礼却可以充分展现政权的牢固安稳。
  新君继位,更朝之初,普天之下,子民皆期待着这场大典能如期且顺利举行。慕洵身居相位,又孕龙嗣,千万的眼睛透过江河山川盯在他身上,这场仪典,他不仅无法推脱,更需要时刻克己端身,以作臣民表率。
  因此柳枫接道:“作为大夫,我劝慕大人哪也别去,你颠簸这一路本就虚着,孩子又将早产,实该养着力气等他发作。”
  “可作为你慕凡矜的朋友,”柳枫倏然起身,眉峰一凛,眼底蕴火,扬袖怒指大门:
  “我希望那姓陆的现在就给老子滚过来挨揍!”
 
 
第24章 (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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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婢听到“临产”二字,吓得魂也乱飞,擦汗的帕子抖如筛筛,难过的小嘴颤着音一个劲儿地问大人疼不疼。
  慕洵摸着女孩柔顺的头发,缓息勾了笑说没事,让她早些休息了明早还要服侍自己穿衣。
  柳枫瞧她平日乖顺,偏这时候扰得人不得安生,正蓄着满口责怪,却被慕洵示意的眼神按着吞回肚子里。
  皎月的身世本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故事,只是年幼时无意向慕洵提起过,她是没见过母亲的,那女子似乎一生下她便撒手人寰。进入慕府这些年,她跟在慕洵身边侍奉,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离开,待她如亲妹的少爷也变成了慕大人。短短数年,人事变幻,这世上能让她这个身如浮萍的小女婢安下心来的,似乎只剩慕洵一个人了。
  她不敢想象产子是一种怎样痛苦的折磨,竟会像战争那样带来死|亡,而如今这种折磨还要加之于她举世无双的大人身上,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去休息吧,皎月。有事我会唤你。”慕洵不久前刚换了一套中衣,当下又觉得身上泛湿,可见皎月哭嗒嗒累了这一天,又多受惊吓,实在不忍她顶着水桃儿似的肿眼睛再熬上一夜,何况柳枫也在,身上也只是偶尔发一阵拧,还不需要这个小姑娘挨着凉夜为他费神。
  皎月不愿意睡过去,可终究太累,女孩嗅着柳枫新点的安神香料,迷迷糊糊地伏在床脚,握着湿漉漉的锦帕还是浮进梦里。
  柳枫将她抱在驿馆准备给守夜仆人的地垫上,盖上被子时,还见她皱眉呓语喊着大人。
  慕洵后半夜过得不好,反复地醒来,又强迫自己睡去,被柳枫喂的两剂安神汤药,还是没化进身体里,随着手掌的下一次紧攥尽数献给了地面。
  皎月惊醒已是第二日清晨。
  小女婢猛得坐起,张目正瞧见柳枫刚刚俯身探查完,将慕洵的下|身再次盖好,板着脸神色严峻地摇了摇头。
  慕洵半撑着身子,面色很差,垂首凝视着自己身前仍旧高挺的满弧,神思复杂。
  皎月忍不住盯着他如瀑般垂顺而下的墨发,因为发汗的缘故在颊边颈旁粘连得厉害,又有成缕软折在单薄的肩上,随着他不算平静的呼吸和轻微的晃动丝丝缕缕地垂落。
  再回神时,慕洵已瞧见她的注视,朝她面带宽慰地浅笑道:“已经醒啦?”
  就像过往的很多个清晨一样。
  除了她的大人此刻唇色尽失,未干的汗水将衣料更加贴身的黏在身上,腹前柔软地挺鼓出来,更让他颀长清瘦的身形显出难言的脆弱。
  她一时说不出话,只能迎上去扶慕洵坐起。
  大典的衣饰工整地呈在衣盘里,衣盘摆放在桌上。浅灰的绸缎外罩靛青织纱,背后是立鹤纹样的浅绣。只需一眼,她便能想到慕洵穿上它静立在周山祀典前出尘的背影,想到他站在祀服玄深的皇帝斜后,高台烈风,林叶飒响。
  好在祭祀衣饰并无腰系,用参典者衣袂随风翩飞之势,以显人之可御六气之辩。
  这套衣礼对此刻的慕洵算是好极,让他能够衣冠济济的端身立着,宽大的典服下多穿一套薄衣也不会碍事,防风吸湿,腹上也少束缚。
  临行前柳枫又端过一碗药,却是清心提神的方子。男身产子常耗数日,柳枫起时为他查诊,深知胎腹居高未下,昨夜一遭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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