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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隐(古代架空)——脑内良民

时间:2023-05-06 14:26:52  作者:脑内良民
  柳枫一见他伸手往腹上移,立即挡下,让他痛狠了就抓紧被褥,这肚子千万按不得。他施针查了慕洵的下身,见出血还可控,马上着纸笔写了药方让皎月拿去抓熬,自己拿了帕子帮他拭汗。
  针灸之术的效力毕竟有限,在等待熬药的过程中,即使是号称神医的柳枫也无法断言孩子的去留。好在慕洵也没有铁了心要把孩子拿掉,额上汗珠一遍遍地擦过,身下锦被一次次地攥紧,尽管坠痛不曾减缓,他也还是咬牙坚持着没作声。
  柳枫坐在床脚蒲团儿上看着他,心揪的也跟着冒汗,他在心底把那些砍脑袋大不敬的话全骂过一遍,嘴上却只能嘀咕几句聊胜于无的安慰鼓励,大抵是“坚持住,会没事的”这一类,没什么用,但能让他自己的嘴唇没那么哆嗦。
  屋内暖炉烧得很旺,可慕洵身上一直凉着,直到皎月端药进来喂他服下,慕洵方觉腹中坠痛渐渐缓了,一股温热的暖意自那微隆的弧线下往四肢百骸传。
  柳枫见他呼吸匀长,已累极昏睡过去,尽管眉心还皱着,想来身上仍不大舒服,但终究是睡下了。
  柳神医伏在塌前背酸腿麻,也怕慕洵再出什么岔子不敢就此离去,只好扶着床沿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挪到圆椅上坐下。
  他回想起这两个月的惊天变故,一时只觉胆战心惊,支肘托腮将慕洵一番打量,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他腹前的被衾上,一声长叹。
  若说两月前,他腹中这个还未显形又显然在预料之外的孩子,纵使沾上天家血脉也有办法悄无声息的拿掉,一切全凭慕洵的意愿。柳枫知他看似风雅温和,实则行事果决,也不多言,留下一碗落胎药就回了医馆。三日后掌事送了府牌给他,说慕大人身体今后还麻烦神医多加照看。
  谁想后来会有兵变,先帝崩逝,九子上位,慕洵四月有余的身子撑出一道小弧,朝服腰封已改过一道,如今又紧了。如果柳枫猜得不错,几乎也不会错,自己这位竹马好友,当朝君主的年轻太傅,如今是身怀龙嗣。
  慕凡矜,你算是把我拉上贼船了。
  柳枫如此想着,盯着慕洵那罩着被子尚看不出异样的肚子,无可奈何地努了努嘴。
  另一边的宫城内,陆戟刚领了张继去御书房议事。
  张继刚在大殿前见眼前这位新君发了一通大火,匆匆赶来的一行医官脚还未站定,就被气头上的天子一番迁怒,之后又踏过寒雪灰溜溜被骂回去了。
  他知道陆戟在担心慕洵的身体,只是这位新君太过年轻,没有受过正统的主君培养就仓促继位,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强作稳重的气质,丝毫找不出他之前能与慕凡矜那样的人交好的理由。
  他此次回京是为了与陆戟汇报边关战局,事关国本,没成想遇上这事儿,此刻就坐在侧席上看着陆戟黑脸。
  “恕臣直言。”为了打破尴尬,张继先开了口。
  “你说。”
  “之前平叛军还是慕大人给微臣传的信,臣不知二位有何嫌隙,陛下应念他一番赤诚,不要同慕大人置气的好。”
  陆戟听完嗤笑出声,道:“不知嫌隙?张将军不知他杀了朕的六哥?朕不知这算什么清君侧的法子!”
  “陛下重情天下皆知,可是陛下,”张继单膝跪下,低头抱拳,先行请罪道:“六王爷是什么心思,陛下比臣清楚,陛下不愿做那手足相残的恶人,慕大人替您做了,陛下理当善待……”
  “够了。”陆戟驳道。
  “臣斗胆!”张继军营里待惯了,胸膛里一股正气窜上来倒也没有顾虑宫里那些教化礼仪,举着胆子开口:“慕凡矜什么为人,天下人不懂,难道陛下也不懂吗?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在前治国于后,陛下别再闹脾气了。”
  “你、你真是……胡言。”陆戟听他话茬,越听越不对劲,气势逐渐削下去,耳根倒是窜出红来,“你给朕起来!说得什么糊涂话,谁……什么齐家!”
  张继见他跟个被捅破了心思的小孩儿似的,真是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位君主,遂起身直接坐回椅子上,悠悠张口:“陛下前些年在公学里托微臣送的书信,不巧有次被家父发现扣下了,臣当年可是挨了好大一顿家法。”
  “行了,张继,给朕闭嘴!”陆戟不可置信的听他聊起往事,手边矜贵的绸册握得变形。
  “过去替陛下送情书,现在又给陛下守边关,臣可真是陛下的好将军,真走狗啊!”
  “奏报留下,将军不聊国事就给朕尽早回府!”陆戟被他扒了丑事,瞥眼见到立在一旁的小太监憋不住的笑,咬牙忍了好几回,憋出一句场面话赶他走。
  “国事臣马上说,只是臣要陛下先给臣一个答复。”
  “你倒是古道热肠,闲事管到朕头上了。”陆戟知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用力掰着御案梨木,终是长叹一声,道:“朕知道了,明日下朝朕与他说。”
  张继说好,而后二人撇去方才流淌出的故友情义,待整理好心绪,正经危坐的谈起戍边大局。
  时光纷逝,书房外的落绒飞了又停,直到二人商议停当,窗内已燃明烛,屋外天光昏暗,宫门将闭。
  大雪好像很快的裹去了历史的残血,妄图以纯白掩盖杀戮,欺骗世人。手持狼毫的刀笔吏将一场场明暗调记录在册,五彩成灰的故事变成黑白分明的墨迹,让这些痛苦、暗潮、闲趣、无奈之举,全作喑哑。
 
 
第5章 
  ===============
  慕洵昏沉转醒,见窗外天色沉的很,床脚却亮着一柄烛台,光色幽暗,皎月伏在烛台旁枕着胳膊睡着。再往桌前看,柳枫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只是眉间还皱着,显然是担心他再出事。
  他心生歉疚,锦被之下的指尖仍泛着微微凉意,但他还是循着单衣探了进去,手掌覆上那微隆的弧度。慕洵虽修长清瘦,前三月又多遭磨难,可如今腹中这团血肉到底有了些实感。
  “大人醒了?”皎月睡得浅,睁眼朦胧间见慕洵凝视着床顶的雕花,不知在思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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