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橙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往常都是一步一步走近这个空间,这一次却感觉自己的身体环绕着失重感,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黑暗空间内,无助,还有无法脚踏实地的无力感。“有人在吗?”她轻喊着,没有任何回音,她环顾四周,周围的场景一片黑暗,忽然,“砰!”炸开一般。
陈橙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展现的是她熟悉的场景,她此时坐在自己家里的床上,那些物件都很熟悉,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变得像是她15岁时候的模样,那些老旧的东西在眼前显得十分崭新,莫名的年代感,她匆忙的跑出房间,大厅也变了,变得更有人气,茶几上有父亲常常看的报纸,边上永远有一套茶具,那套茶具后来被陈橙收好,细心的安置在了储藏室里。
陈橙有些颤意,她转身,走到了那个最熟悉的房门口,不敢直接进,“咚咚咚……”没有回应,“咚咚咚……”又敲了几下,然后默然的站在那边,很久很久。她让自己静下来,缓步走到一个位置,眼前出现了一个日历本,上面显示2025年1月2日,陈橙低声重复:1月2日,1月2日,忽然她抬起头,眼神中的迷惘被一道道红血丝取代,她记得当时她的左手腕上有只手表,是她父亲为了她考试时候可以看时间特地买的,她低下头,左手腕微微抬起,时钟正好,九点,她看向窗外,阳光从外面洒入,晕染在刚才她还站立过的茶几旁。
“喂,是小姨吗?您能不能过来一下?”听到声音,慌乱的回头,一个人穿过她的身体,那个人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只是更年幼,是那个,15岁的陈橙,“噢没事,那我给我爸妈打电话,恩,您先忙。”
那人挂了电话,眉头轻皱,嘴里在念叨着:“再试试。”
手机又拿起,再一个电话被拨通,“喂,妈,嗯,我是橙子,我现在在家里,您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继续说:“快过年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摔了一跤,嗯,不疼,想着您和爸爸能不能早些回来,”“嗯嗯,好,那我等你们。”
挂了电话,那人皱着眉头,脸上却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亢奋感,陈橙往前走一步,当手堪堪要掐住对方脖子的瞬间,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失重,人轻轻的飘起,呼吸开始有些不顺,她将手覆上自己的心脏,重重的压着,而后吃力的闭了闭眼,镜头转换,“砰!砰!砰!”那是一辆车翻腾的撞击声,边上有大型石块砸下,只见那车的方向为了躲避石块,急冲冲的往左打去,又一个石块快速落下,刚好挡住了左边的去路,车直直的撞在那石块上,又有一块石块落下,砸在车的副驾驶位附近,“不要!”大喊,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似乎穿越那一片灰暗的雨雾,可是,听不到啊,车因为石块的撞击急速翻转,又有一块石块落下,“砰!”
陈橙感觉忽然眼前一阵白光略过,她的小姨出现在了现场,丁楠当时还留着清爽的短发,就这么淋着雨,跟现在维持秩序的交警僵持着:“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姐姐……”丁楠跪在那片雨地,她姣好的身形佝偻着,那条高档西裤黏在腿上,膝盖处还有一些破损,露出一些红色的印迹,她的脸上不知是泪亦或是雨,她就这么跪着,就这么哭着,但就是再也没有能力往前一步。陈橙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白嫩的手掌下石子的坚硬,但丁楠感受不到,她艰难的试图往前走一些 ,身边有人劝着,就这么劝着,一起哭着,将她的手提起,那手掌上嵌着几颗石子,陈橙想去帮她拭去,她走近,头撕裂的疼,不得不又闭上了眼。
黑暗,陈橙用双手按压自己的眼睛,睁开,依然是黑暗,她确信,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空间内。这一次,她又能踩到了地面的轮廓,那是一种水泥地的质感,偶尔还能听到自己踢到小石子的清脆哒哒声。
“你给我出来!”感觉到一定有人在周围,陈橙大声的叫喊着,声音因为情绪显得破碎,脸上潮湿一片,不知道是刚才那雨跟随着她入了这黑暗,亦或是她自己,此时正在哭泣,“快出来,我知道你在!”就这么一声一声的嘶喊,不知渡了多久,终是喊得脱了力,陈橙的膝盖砸到了那黑暗的水泥地上,有一颗石子抵在那里,原来,真的很疼啊……
“呜呜呜呜……”黑暗更黑了,陈橙就这么跪着,撕心裂肺的哭泣,亲人在自己眼前消亡的瞬间在此时才真正的开始灸刻在她的心里,“啊啊啊啊……”,心跟腐烂一般的难受,就这么用手按着那腐烂的心,“你给我出来……”回复她的依然是茫茫的无尽的寂静。
“你这又是何苦呢?”许久以后,远处,有声音响起,那么熟悉,陈橙艰难的抬起头……
第28章 走
“是你打的电话?”整个人混混沌沌的难受,情绪在一阵一阵的刺激中,陈橙努力的维系着自己仅有的冷静,“是你打的吗?”
“是。”回答得那么干脆,不给对方任何遐想的空间。
想从地上爬起,不想在眼前的人面前露出任何怯意,陈橙将自己的腿伸直,那伤口折叠处钻心般的疼痛,眉头微皱,就这么坐在了地上,总比跪着要好一些。“是你害死了我爸妈……”似是在自言自语,“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你……”
“是。不过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你那么聪明,你就是我。”
陈橙苦笑,“我不是,我不是你,我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去影响别人的人生,我不会……”
“我并不是故意的,这你知道的。而且,我也遭受了惩罚,我被关在这黑暗里,整整十年,这还不够吗?”嗓音冷冽,依然是那个情感单薄的人。
“你觉得呢?我的小姨失去了她最爱的姐姐,而我,我曾经那么幸福,我有爸爸,有妈妈,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你该怎么原谅?你的十年,真的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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