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听见棍子打在肉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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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显然没有留力,但幼鱼始终没有听见人呼痛的声音。
“好奇为什么吗?”黄月茹道。
“因为她如果叫出声,不仅会被打得更狠,还会被威胁再也不许来这里读书。”
能不在这里上学当然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
但在他们进入这所学校之前,家长就签了合同,是保密协议,割了他们的舌头,把他们困在绝望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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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算学校正规渠道录取的学生。
大多是父母来这座城市打工谋生,听说这所学校能管教孩子,重高率高,还不限制生源。
父母久不在身边,亲情淡薄,再加上十多岁正是青春期,小孩多少有些坏毛病。
望子成龙心之迫切,哪怕每年的学费是三万多,咬咬牙,把自己孩子送进来。
他们开学比其他学校要早,想来是要和正规录取的学生错开时间,免得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入学看到有些破败、设施也不齐全的教室才发现不对。
上下课的时间压的很紧,大测小测不断,老师只要稍稍拖堂讲些什么,他们就连上厕所接水的时间都没有了。
食堂没有椅子,美名其曰提升学生吃饭的效率。
严禁带手机,连保留证据的资格都没有。
没资本、没后台,外地人是最好拿捏的。
再加上父母没意识,觉得被欺负被打骂也是老师为他们好,告状只会换来来自亲人的更严厉的责备。
被一脚踹到地上真的很疼。
最开始谁也没想过逆来顺受。
但一次次碰壁,举报到教务局里去大家都以为能得救了。
谁能想到监察的人根本没来这个校区。
他们也是这时才知道学校被分成两个部分。
为了应付这样的检查,他们连学籍都没能挂在这个学校。
那头的学生是天之骄子,是正规途径考进去的孩子,是家人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宝贝。
和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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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再去戳黄月茹的痛处,回去的一路少年都很沉默。
如戚执息所说,他只一眼就能看出黄月茹不是人。
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在不明情况的时候不太想靠近。
幼鱼更信任自己的感觉。
学校里必然有一个强大的灵体,但怨气交杂,他也一直辨不清对方的位置。
不过大概不是眼前这个,大多时候,她身上的气场都很平和。
横死的厉鬼可不是这样的。
所以才会在对方用拙劣的话术搭话时试探。
后来看她一直在亭子里徘徊,第一句话虽然永远是在赶人走,话语里急切的透露着什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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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以为是学校阳奉阴违,有人检查时就使用正常的课表,但问了本校的学生以后又发现不是这样。
他们甚至连校长口中说的,因为闹鬼自杀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都不知道。
幼鱼才对学校有所怀疑。
至于黄月茹为什么被困在小亭子里,幼鱼只是隐隐约约有所猜测,还要等戚执息来解答验证。
“被老师赶出来了。”
意思大概就是不能靠近教室。
强调“和他们真的不是同学”,他起初也以为是气话,后来才往其他方向猜。
学校分成两个部分,一面向阳生长,有最良好的教育,有严格按照教育局规定实行的课表,朝气蓬勃蒸蒸日上。
一面则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虐待和压迫。
人类可真不愧是天生的最会压榨的生物,连同类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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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宿舍的桌子趴着,神情恹恹。
这里的人和他在村子里接触到的人不一样。
在仅存的记忆里,幼鱼第一次化成人形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他那时比现在厉害多了,人形与正常的人类别无二致。
就是不会化衣服,胡乱变了一身破破烂烂的,像叫花子。
只是叫花子脸没他那么漂亮。
那时村里突逢大旱,担心今年的收成,村民们脸上都带着愁苦。
能用用来灌溉的水也很少,除了幼鱼呆着的那条小河,就只有早先农户小院里打出的水井。
夏洵期,河水的水理应不会干枯,那年不知怎么回事,水流稀稀落落的。
年长的老人日日守在村子的土地公庙里,求他降下垂怜,求老天给条活路。
水井并不是每家都有。
为了活命,大家就把水攒起来,就近灌溉,把离水源近的庄稼保住,等收获时再平均分。
平日里也是节省节省再节省。
看到幼鱼,村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别的地方逃出来的流民。
有个上了年纪的大娘,估摸是想起自己同龄的儿子,心疼坏了,不顾及自家的存粮够不够,收留了他,还日日同邻里们匀自己的口粮分给他吃。
幸好旱期没有多长,很快就下了雨。
老人们都说是土地公显灵,那年的供奉都多了不少。
后来……后来他就受了伤,被”戚执息捡走,再后来,又被丢回了河里,变不了人形,上不了岸,常常昏睡,彻底清醒时早已过了百年。
他想找的人都不见了。
仿佛被遗忘滞留在逐渐破落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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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执息回来的时候,幼鱼伏在桌上睡着了。
虽然不知道妖会不会着凉,戚执息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等人睡眼朦胧抬头看向他,耐心道:“去床上睡。”
闻到熟悉的冷木香,幼鱼还没完全清醒,贴着肩上的手蹭了蹭。
少年拖着声音语调发软:“你回来啦。”
好像专门守在这里等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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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执息总觉得似曾相识,还没来得及探究,少年就完全清醒了,头抬得飞快,对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算是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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