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春山强行拉回了他的注意力。黎朱白忍不住仰起脸,手指紧紧抠住桌沿,可刚才的反光持续地刺痛他的眼。他想问这是什么,可是不巧,下一刻他就被掰过脸堵住了嘴。
完事后,他一边系纽扣一边忍不住又看向地上那个东西,问:“那是戒指吗?”
见路春山没反应,他又问:“你结婚了?”
路春山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个小圆圈,擦了擦塞回口袋里,过了很久才答道:“嗯。”
黎朱白今年二十一岁,路春山大他十岁。他早该想到有这种情况出现。
说实话,他并不在意路春山的其他关系,毕竟他们的关系也应当止于身体。
但是他严肃地告诉路春山:“你不能这样,你必须离婚。”
路春山调侃他:“和她离婚然后和你在一起吗?”
“跟我没关系,”黎朱白冷冷否认他:“你这样做对不起她。”
路春山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凑近他,观察他的眼睛:“黎朱白,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黎朱白心中一惊,用力地打开他的手:“你怎么能说出那么无耻的话?”
黎朱白深吸了一口气。但是身体仍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要找我,不去找其他人?”他的声音微颤,“玩弄我那么有意思吗?”
路春山刚想说些什么,他手里的烟灰断掉一截,掉下来,烫得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黎朱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黎朱白没有哭,他只是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头脑发蒙。
他发现自己太容易爱上一个人,随便的一点举动一点关心都会在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之前,擅自被感性的那一部分转化成愚蠢的悸动,然后变成依赖。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黎朱白,爱是有条件的。
路春山坚持了三天没有联系他,然后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的消息,黎朱白拒绝见他。最后他好像是被迫无奈了,答应黎朱白会为了他和妻子坦白。
答应黎朱白做什么?这又不是为了他。他只是想让他别做人渣了,别迫害无辜的人了。
伤害他一个已经够了。伤害她那么久也够了。
“为了他”,好像有感情一样。黎朱白觉得后怕。
路春山在电话里告诉他:“出来见我吧。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见黎朱白没有回答,他又改口道:“不,我来见你。”
黎朱白告诉自己必须赶紧说拒绝,然后果断地挂掉电话,可是直到电话掉了线他依然没有说不。
路春山赶过来。见到黎朱白时,他强硬地将他搂过来抱紧,告诉他自己好想他。黎朱白想推开他,却没有做到。
他光是让自己不要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他们拥抱过很多次,但那是印象他们第一次纯粹的相拥。
黎朱白对自己说,他不喜欢男人,他只是贪恋这个短暂的拥抱而已。
来自这个一度作为救世主的男人,给他的转瞬即逝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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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番外6 重生
黎朱白电脑右下角的新闻弹出赵英武葬礼新闻时,下班的铃声正好敲响。
“黎老师,明天下午你有事吗,我在想能不能和你换节课。”同事走过来问黎朱白,却发现他呆呆盯着电脑屏幕毫无反应。于是她又问了第二遍,黎朱白都没有听见。那时他正屏着呼吸开始第二遍读那条新闻。
老师们三两成对聊着天走出办公室,谈天声欢笑声渐远,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黎朱白向后靠在椅背上,第三遍读这条新闻。
他口中喃喃念着标题:“......车祸......”
他突然忍不住大笑了两声。活该。他心想。他活该。
他细细琢磨一会儿,想着,命运真是太奇妙了。命运总会给人安排最合适的、专属于个人的结束方式。
他颤抖的笑声回响在空荡的办公室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消散。
笑声散尽之后,便是无边的死寂。黎朱白慢慢地平静下来,内心像是被掏了一个巨大的洞似的,无比空虚。
不知道出了多久的神,他终于想起来给电脑关了机,站起身关了办公室最后一盏灯。
出校门时他照常微笑着和保安打了招呼。他并没有像常日里一样打车去医院,而是向左拐,脚步不停地走着。
走着走着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散尽后,天地的光芒便进入沉寂时刻。亮,也不亮,总令人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他走到了那座无人问津的小公园。公园里有一座疏于管理许久的湖。这里没有任何值得人来的优点,除了安静。
黎朱白脱下外套叠好,放在一边,又解开鞋带,脱下了鞋子,整齐摆放在外套边上。
他的脚踏进水里的那一刻,冰凉的触觉使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这一片静谧之地包裹了。他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抱着向往的心越过了茂密的芦苇荡,慢慢地淌过湖水,走进湖中央。
他的脚下空了,他悬浮在湖水间,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脏水逐渐灌进自己的身体,灌进身体的每一个洞穴里。他耳边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所有的杂音全部湮没在柔韧拥住他的水中。父亲的殴打,同学的羞辱,汽车碰撞的巨响,所有噪音,所有流言蜚语,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不再重要。
可下一秒这份宁静便随着一股牵引力被打破了,耳边重新出现傍晚的虫鸣声与空气轰击耳膜的噪音。
他睁开眼睛。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当他环顾四周,尽是阴沉的天野与带着泥土味的野草。这不是天堂或是地狱,这是岸边的草地。
一口水从气管里倒上来,他起身跪在岸上剧烈地咳嗽着,把灌进胃里的水都吐出来。
旁边站的是公园里的环卫工。他的身上也全部湿透了,不断往下滴着水。他看着黎朱白剧烈地喘息着,大口呼吸着空气,完全没有上前,只是在一旁拧干自己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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