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运气这么背吧,居然落到这种危险分子手里。
但是听他们的话,律师应该就是他哥涂君。
至少选择跟着白墨走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卡车行驶上一段石头路,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铁皮叮里哐当拍击震响, 涂散靠在车边, 感受到的震动更强烈, 像是把脑浆被塞进了搅拌机里疯狂搅动, 恶心感逼得他好几次差点装不住睡。
车上其他人却是习惯了,稳如泰山继续聊天。
涂散急着想知道涂君的安危,忍着痛苦竖起耳朵听。
“纯姐,你一个人怎么从医院逃出来的?”
“那群警察咬的太紧了,差点出不来,走廊上碰上了个小孩,抓了那孩子当人质才有机会脱身。”
“对付条子,人质有时候比枪好使。”
“就是处理起来麻烦。”
“有什么麻烦,一枪崩了不就是了。”
涂散眼皮极其轻微地颤了颤,就只有这一下,然后车内忽然安静下来。
“醒了就起来吧。”耳边悠悠飘来这一句。
涂散没动。
章纯然讽笑道:“车颠的你不难受吗。”
涂散感觉到周围有无数道眼神化成了刀刃正齐刷刷盯着他。
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缓缓掀开眼皮,漠然地迎上车内每个人的眼神——有审视,有轻蔑,有好奇,有杀意……
但都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车内很安静,却又听的到电光火石碰击的响动。
涂散扫上几眼,便知道这是群什么样的人。
一张张粗砺的脸上挂着从骨头里透出的狠厉神情,眼球混浊的像摊浓稠的脓水,被这种眼睛盯上会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穿着有地域特色花纹的衬衫,纤维上能闻到经久累积入里的烟味和血味,涂散很讨厌这个复杂的味道,胃里翻江倒海直想吐,往边上挪远了点。
“你做什么?!”有个人警觉地问他。
“想吐。”涂散身体转到另一边,背对着他们,捂着肚子尽力平缓呼吸,好让自己舒服点。
章纯然看他皱着痛苦的眉头,拿出一瓶矿泉水,隔空抛给了他。
涂散拿起水,谨慎看了一圈瓶口,没有开封过的痕迹,液体看着也正常。
再结合刚才她们交谈的内容,她们需要他做某件事,目的达到之前,他是安全的。
他稍稍安心,拧开瓶盖,大口灌了几口,清凉的水入喉,暂时缓解了喉咙苦辣刺痛的情况。
车突然撞上一个小土堆,车体猛的晃了下,涂散一口水没咽下去,晃进鼻腔里。
“咳咳……咳……”他弯腰剧烈咳嗽着。
其他人看了他这样哄然大笑,暗流涌动的气氛渐渐消失。
“哈哈哈哈——”
涂散没好气回骂:“你们笑个鬼!”
章纯然:“你也就长的像涂君,一动就露馅了。”
其他人接着说:“律师被刚来的时候,一口水一口饭都不肯碰,好话劝他被他骂,拿枪抵脑袋威胁也没用,对谁都臭着个脸,要不是留着他有用,真想把他眼珠子扣出来!”
“切,宁死不屈演给谁看呢,再硬的骨头,一锤子敲不断,那就十锤子,熬不过半月就听话的跟条狗一样了,摇着尾巴流口水。”
“哈哈哈哈——”
涂散听着他们放肆轻蔑的笑声只觉得恶心感更甚,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上。
他抹去嘴角的水渍,眼神暗了暗。
章纯然把玩着楼蔷的手术刀,楼蔷躺在她身边,还在昏迷中,注意到涂散投来的目光,歪头笑道:“怎么了?”
“白墨和冉冉呢?”
“那边出了点事,他们提前过去帮忙了。”
“我哥在哪里!”
“想知道?这要看你听不听话。”
章纯然说着,随手把刀子抛起,银刃在空中翻转,她瞅准时机一握,准确无误的接住了刀柄,而刀尖正对准涂散,寒光从他脸上划过。
——明晃晃威胁他的意思。
涂散知道再问也是白问,索性不吭声,闭上眼假寐,装作听不到其他人的说话声。
他怕自己忍不住暴脾气,被那些冷血骇人的话语激的挥拳揍人。
过了不知多久,车停了。
车帘掀开,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繁茂的树林,树干粗壮拔长,铆足了劲往天上长,顶部树盖彼此交叠,风吹起,绿色的海洋上一浪接一浪,一眼望不到尽头。
怪不得一路崎岖颠簸,原来是到了这种隐蔽的密林深处。
涂散在这群人的推搡中下了车,脚一接触到焦黑的地面,滚烫的火气穿透鞋底烫的他立即想收回脚。
地面温度不对劲,就连风都是火辣辣的。
猛的抬眼看过去,不止他的脚下,大片大片土地呈现一种被炮□□弹轰击过的废墟状,大大小小的坑洼密布,有些坑底火都还没灭掉,热气腾腾往上走,光是看着就大汗淋漓
火药味、焦炭味、血腥味……糅合成一种名为“死亡”的味道,和铅灰色的硝烟一起,曲曲折折飘向远方天空,成为逐渐消散的背景。
涂散走了几步,脚底硌到了硬物,挪开脚一看,脸色顿时不自然。
是弹片,新鲜粘着了红色的液体,还有一些像是组织的东西。
涂散不想深入了解到底是什么,加快了远离的步伐。
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真枪实弹的混战。
任何一个在法治社会长大的公民,孤身一人站在战场中央,都会茫然害怕。
坚实的土地被摧毁成了松脆的炭土,一踩就碎。
没有法律能够保护自己,甚至没有武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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