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嗣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有好几次这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了。
同时他也难以置信,林相也是贵族的代表,怎么会愿意帮他与身后几百家名门望族作对?!
“他为何要为我做到这般地步?”萧元嗣喃喃地问。
程盛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因为和我们一样他愿意相信您。”
“相信我什么?”
“你能够带来改变,能够让官员不再尸位素餐,让百姓不再忍饥挨饿,内有安邦之力,外有抗敌之勇。”
萧元嗣脸色微白,他感觉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他无法控制的路,背负上了无法承受的重量。
“可或许我不是你们想要的明君,我只是,只是……”
一个满嘴谎言胡作非为的绝世大骗子啊。
“您是民心所向,不必妄自菲薄。”
萧元嗣不想看他的眼睛,每次看到他们带着光亮和希望的眼神,他都会没由来的生出一肚子的罪恶感。
他瞥过头,吞咽了下喉咙,闷闷地说道:“你们不要信我。”
程盛追问:“可是不信陛下,我们还能信谁呢?”
“您是一国之君,我们的生死在您手中,我们的喜怒哀乐皆与您息息相关,我们除了追随你还有能够将希望寄托在谁身上。”
萧元嗣不假思索道:“你们不是还有神吗,你们可以去向它述说渴望。”
程盛摇头,道:“所谓的神从来没有垂怜过我们,唯一给了我们活下去希望的,是陛下您,您为何要把自己的子民推开?”
萧元嗣被步步逼问地无法回答下去,随口编了个理由匆匆离开这个死寂的地方。
一口气冲回皇宫任谁喊他都不回头,一回到自己的寝宫就把大门关上,扑到床上,将脑袋深深地埋入枕头里。
急促地呼吸了许久,疯狂鼓动的胸膛依旧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
脑内思绪纷繁错杂,捋不出一条头绪。
为什么要舍命帮他?
为什么要把他架到这样一个高度?
为什么没有办法狠下心来?
他从一开始就想的很清楚,绝不欠这里任何一个人的人情,这样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有负罪感愧疚感,反正这些人注定只是历史长河中的过客,将来也只会是史书上的几滴墨水。
然而他现在才发现,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他改变别人命运的同时,也将他的命运改变了。
人情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欠了一箩筐。
他要怎么和他们说——他其实不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明,是推他们入地狱的恶鬼。
开的了这个口吗?
还能继续像以前一样做下去吗?
纠结与痛苦在他脑子里生根,撕咬他的血肉,扎进他最薄弱的那根神经中,痛的他压抑地低吼了一声。
“为什么会这样!”
“哎。”系统看到他痛苦难受,忍不住叹气:“宿主啊,你别太有道德不就好了。”
“你现在的一切痛苦来源于你的心软和你的道德感。”
“我当初选择你不就是因为你是个厚不要脸的败家子吗?拿出你之前败家作死闯祸的德性来,不要在乎任何人,继续自私下去,把任务做完,你好我好大家好。”
“别在……”
“闭嘴!”萧元嗣吼道,本来他就烦,系统这一番话让他更加郁结于心。
“要么你自己上,要么就给我立刻马上闭上嘴巴!”
“好么,别迁怒到统身上嘛,统是无辜的。”系统说完才乖乖闭嘴。
“快走!”
萧元嗣泄愤似的重重砸了一下被褥,可惜被子软,没有砸出任何效果。
————
林相这一去,文官们上朝时是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平日里老要用棉里藏刀的话讽刺萧元嗣几句,可这几天的朝会下来,他们乖的跟和爹娘走丢了的小娃娃一样老实。
今日又是一堂安静的不像话的朝会,萧元嗣坐在上面就是如坐针毡,他不想看到底下文官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的脸。
正要让小六子宣布退朝算了,一向沉默寡言的温幼霆突然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萧元嗣才起身又不得不坐回去,无奈道:“说吧说吧。”
“臣想加强海防建设,并且购置一批西洋器械,代替官兵们常用的箭弩。”
还不等萧元嗣说话,兵部尚书就急吼吼冲出来否定了:“万万不可啊,陛下!”
“我们怎么能用西洋蛮夷的东西,强国向弱国低头,实在是让祖宗蒙羞啊!”
温幼霆冷声道:“这件事并非我一人所想,问过了所有将士的意愿,他们都同意使用,尚书大人不必操心,我们并不是向西洋人低头,只是想配备更好的武器保家卫国罢了,祖宗不会为我们承羞。”
“你们糊涂!”兵部尚书指着她鼻子骂道:“难道用弓箭刀剑你们就没办法保家卫国了?!秦国的疆土都是祖宗们一箭一箭射出来的,一刀一刀砍出来的!赶走北方蛮夷的时候你们不也没用西洋武器吗,你们如今却要弃祖宗于不顾,向那些心怀不轨的西洋人求取护国之法,无异于兔子求狐狸保护它,简直是痴心妄想!”
温幼霆自知吵不过他,闭上眼睛全当没听到。
“够了!”
兵部尚书被这一声呵斥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萧元嗣被他们吵脑子更疼了,阖目揉了许久,才重新缓缓睁眼。
“按温将军的意思办。”
兵部尚书大喊:“陛下!”
萧元嗣挥手示意他把大嗓门关关,说道:“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听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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