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道长,就在他以为师傅即将回剑入鞘之时,赤松子却持剑剖开龙腹,直刺核心,剔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褐色卵形物体。
叶青与林楠相互对视一眼,不禁咋舌。
——黑龙的内丹。
不论正道邪道,是为修道之人毕生的结晶。
“孟章!”
孟章望着金光消失的方向,陷入与小白狐相处的点滴回忆之中,猛然听得有人高喊自己的大名,愣神间一枚红丸伴随一股难以抵御的强劲外力送到嘴边,他猝不及防被迫吞了进去。
“速速运气调息!”
待红丸“咕嘟”入腹,孟章猛然醒悟方才所食何物,连忙按照赤松子的提示静心调息。
服食异体内丹是条许多人向往的终南捷径,亦需冒极大的风险:弄不好本体会遭反噬,轻则真气逆行走火入魔,重则经脉俱断、肢体残废乃至丧失性命。
这等魔物的妖力霸道强横,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吸收。
唯独这位龙太子与其同属龙族彼此共生千年,况且青龙本身灵力不弱而又被它抽走半数 ,这才能够使用这种方法。
有数十道真气在孟章体内突突暴走,他用上最基础的内功心法连续呼吸吐纳,待运行一个小周天之后,渐渐压制住紊乱的气脉,基本调匀了内息。
侥幸涉险过关,亏得青龙反应快悟性高。
赤松子暗自庆幸,又生出几分不可说的隐忧:孽龙魂魄虽然散尽,但蓄积已久的怨气一时半会难以消解,这青龙加上孽龙内丹之力后术法更精进一层,若是单打独斗,恐怕他和教导甲班的清虚真人皆非敌手。
“道长!”
纠缠千年的残魂一朝祓除,孟章内力大增倍感轻松,一声断喝响如洪钟。
赤松子傲然昂首:“何事?”
“何事?”
孟章冷冷地重复一遍,“千年之前的事,烦请道长说个清楚!”
千年之前……
赤松子心知躲不过这一问,合该今日做个了断。
他于是清了清嗓子,眉头微微蹙起,细说起幼年时在王母宫的往事:因为追寻走失的小白兔,他擅闯禁地不慎打翻了镇压孽龙魂魄的琉璃瓶……
原来如此。
孟章侧耳倾听,神情愈加严肃,听至最后脸色铁青,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深受触动。
这也难怪,他本是高高在上的龙太子,不料祸从天降,被押入锁龙潭受累千年,如今总算搞清真相,面对这一切祸端的肇事者,如何平静得下来?
林楠、叶青二人沉默不语,岳凌云却是个多嘴多舌的,忍不住发问:“听闻那王母宫戒备森严,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出,为何师傅你……”
先前黑龙提到赤松子道长为“爹娘不认的野种”定是涉及隐秘旧闻,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楠一听急了,不免暗骂这兔子太没眼力见,并悄悄攥紧叶青的手掌。
关键时刻还得依靠老公,叶青轻抿唇角,趁着无人注意用力回握了一下。
小岳岳话到一半亦知失言,赶紧刹住话头,惜乎为时已晚。
“哈哈哈……”,赤松子忽然大笑:“你想问我凭什么能自由进出王母宫对吗?”
道长在人前向来冷静持重,一副飘逸出尘的上神模样,从未失态至此,小岳岳不由深受震慑,下意识地嗫嚅接话:“对、对……”
“凭什么?“赤松子骤然爆发,”凭我是个野种!他们敢生不敢认的野种!”
这种秘闻从他人口中说出来是一回事,当事人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在场之人除孟章外莫不显露惊诧的表情。
而孟章表面风平浪静,内心亦在讶异:难道那孽龙不是信口胡诌?
这节骨眼上久经历练的林楠站出来打圆场:“道长,今日祸害已除,过去之事咱们就不……”
“这事儿过不去!你别打岔!”赤松子怒目回瞪,林楠顿时乖乖闭嘴。
“道长,勿再多言!”
孟章果断地一挥手,前缘已然断得明明白白,以赤松子的身份必然同为皇族子孙,只是关于宫廷的八卦逸闻他却不感兴趣,不如就此打住,也算保全了大家的体面。
——现在最令他惦记的只有那莫名消失的小白狐。
史书中记载,周穆王命造父驾八骏之车,西狩至昆仑山,受到西王母的热情款待,流连忘返乐不思归……
有不少小道消息私下流传,说赤松子乃为西王母与周穆王私相授受所生之子,故而坐享自由进出昆仑山及王母宫的特权;事实上赤松子是风流的周天子与一名美貌侍婢偷情的“产物”,据说这婴儿降生时天生异象满室红光,根骨奇特样貌非凡……
那正宫娘娘好妒量狭手段狠辣,穆王有胆量偷吃却没胆量承认,为保住这点骨血,他不得不求助于西王母的帮助,将其送往昆仑山寄养……
天上星辰变幻,人间沧海桑田。
谁曾料这个婴孩颇具慧根神缘,拜入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修仙得道,位列仙班。
这一节身世还是若干年后成年不久的赤松子从师尊口中探听来的。
罢罢罢,合该于今日化劫消难,一笑泯恩仇。
赤松子收拾好负面情绪,敛容浅笑,“当年是我年幼无知,连累你无辜受罪,今日收了这孽龙内丹也是你的因果……”
他稍作停顿调转话锋,“我知你恋慕那小白狐,不过……”
赤松子欲言又止,右手食指朝前一勾,孟章即刻会意,迈步上前。
赤松子低声耳语一番,孟章神色渐缓频频点头。
“林楠!”
“弟子在!”
“你素来勤勉好学,一点就透,却宁肯拖上十年而不愿下山,趁此机会一并了结你的心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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