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许诺把蒋为晨的手心当做画纸,把自己的手指当做画笔,在上面写字。
“我是一个坏人,十恶不赦的那种,然而你某天看到我在喂一只流浪猫,就会说‘啊,这个人好善良’,亦或说,我是个好人,什么权益都让别人优先,然后某天我坐公交没给人让座,被放到了网上,那些人就会说‘啊,这个人真是该死’!”
“你说是吗?”许诺的手指停着蒋为晨的手心中间,扭过头,看着蒋为晨。
“你说得对。”蒋为晨近两年越发沉默,连对许诺也是话不算多。但他确实好好地贯彻了忠犬的形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许诺别出去惹什么不该惹的人,不管做了什么,蒋为晨都只会站在他背后说:“没关系。”
“所以啊,人类就是浅薄的动物,他们只会看自己想看的,选择性地忽略那些不想看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持有和大众相悖的意见,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更有甚者,被逼到跳楼自杀。然而,即使到这种了地步,那些曾经凶残地伤害过这个人的那些人们,也只会说什么‘活该’或者‘为什么别没事只有他一个人出事,一定是他有问题’这种话。”
“你明白吗?”许诺看着蒋为晨具有成熟男子气概的脸庞,伸出手,像几年前一样摸着他的头发,说:“我们都是不会被理解的动物,不管再好还是再坏,都只是在孤军奋战而已。我是幸运的,至少遇见了你,但那些没有遇见志同道合的人的人,会过得更加艰难。”
“要么被世界同化成虚伪而平庸的人类,融入大众,剩下的,不管是天才和疯子,都注定不会被理解。”
“但即使如此,我相信,我们也会坚定地成为后者。因为所有主动选择了成为前者的人,都是懦夫,他们不配成为后者。”
“好了,睡觉吧。”许诺说完,脱力一般趴在床上,他因为纹身不能洗澡,无事可做,只能休息。
蒋为晨没有说什么,任由许诺摸着自己的头发,温顺如大型动物一样靠在那,沉默着,蛰伏着。许诺知道,只要这里有一点危险,蒋为晨又会恢复到那副不要命的模样,举刀对着所有人。
能够把本性淡化,已经实属不易。即使是带着面具的老虎,也依旧不是你的宠物猫。
许诺回国后,让夏朗给他们找了一处新的住处,两个人住在二层独栋小洋楼里,开始了一种新的人生。
这天夜里,许诺端着一杯伏特加站在阳台上,看着夜空的星星,思考了很久。
突然间,有一颗流星划过。许诺看着那颗流星坠落,夜空重新恢复黑暗,在心里说,“那些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那些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一定会紧紧地握在手中。”
背后,蒋为晨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
夜里很凉,许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正用手揉着鼻子,忽然感觉一阵温暖。
蒋为晨站在后面,把毯子披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夜里凉,去睡觉。”
许诺伸出手,蒋为晨很自然地握住,牵着他回到床上,搂两个人相依相偎。
许诺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股类似于青草或者绿茶一般的香味,安心睡去。
蒋为晨把他搂在怀里,他的头靠在蒋为晨的胸膛上,两个人的腿缠在一起,缓缓抱得更紧。
这个姿势看上去像是两根盘根错节的古树,经历过雪雨风霜之后,生长在了一起,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许诺开始将技术往中国引进,他一边要找各种专业性人才,一边又要处理新公司刚开始的各种事宜,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蒋为晨,他将一大笔金钱和人脉打通的两条渠道带回中国,开始接手简卫明的事业,都成为了帮派的继承人。
许诺二十四岁这年,公司步入正轨,他拿到了研究生的名额,选择了一所国内知名的艺术类院校,开始读书和绘画。同年,蒋为晨以一笔生意为代价,换取到一份情报。这年夏天,许诺正在食堂里吃饭,接到了蒋为晨的电话。
他说:“诺诺,我找到一份关于当初老黑举报你父亲的情报,如果属实,估计近期便可以翻案了。”
许诺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明明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自己,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滑落。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碗里,他把这馄饨和泪咽下去,想:“原来开心的泪真是甜的。”
七月中旬,许诺以诽谤为由,将已经准备退出江湖的老黑告上法庭。
蒋为晨提供的证据很有力,加上他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从上到下一气呵成。
入狱六年后,许长青被平反,证实其贪污受贿和以权谋私两罪皆为伪造和诽谤。同时,老黑被判入狱二十年,许诺搀扶着父亲出来,看着已经有了白发的老黑,在心底说:“你的后半生,注定要在这里度过了。”
两个人擦肩而过,老黑揪住许诺的衣服,把东西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许诺回去,洗澡时发现口袋里多了一份名单,那是当初陷害父亲入狱的人员名单。
许诺笑了笑,把名单锁在了白楼的保险柜里,从此尘封。
许长青以身体为由,退休在家,整日养花或者喂鸟,卸下头衔,只是个凡人。
许诺有时会来看看他,给他送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许长青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每次都会和几个朋友炫耀很久。
他给父亲找回了之前的那个保姆,继续照顾饮食起居。
许诺二十四岁生日那天,他带着蒋为晨回家去见父亲,许长青默许了他们的关系。
如果没有遇到那件事,一切都会顺风顺水地过下去,然而天不遂人愿。
许诺刚过完生日没多久,他和蒋为晨再一次分别。
这之后,他们无数次相聚,分别,许诺很多次想起过往,又遗忘掉,重新出发。
反反复复,五年已经过去。
蒋为晨到了而立之年,依旧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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