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苒只说了两个字:“照片。”
霎时间,房间里安静了。
薛衣莲犹如定住一般,难堪和怒退出,缠绕了自己一个多月的恐惧本能地浮上来,夹杂着一些微妙的难以言说的东西。
她愣愣地看着宋云苒。
宋云苒很满意自己现在的位置,这让她能一点不落地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干巴巴的妇人的所有表情,她缓缓开口,说:“夫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照片,我为了找它花了大力气,所以宋夫人睹物思人完了就还给我吧?”
薛衣莲:“……”
照片……
照片。
这是她变得如此悲惨的源头,也是让她被噩梦纠缠到失心疯的根源,那的确是她的旧物,却跟睹物思人根本沾不上边。
“那张照片……”薛衣莲喃喃,她看着宋云苒,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那果然是你放的。”
跟宋安志发生争吵之后,薛衣莲无数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宋安志绝非是放照片之人,一来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的那反应不像,二来,宋安志也没必要这么吓唬她。
那个人对她的爱恨都少得可怜,这些年没有跟她离婚只是因为她占着这个位置不碍事,也不会平白分走一部分家产。
而放照片的人想要精神上折磨她,对她恨之入骨。
比如宋云苒这样的人。
但宋云苒怎么敢呢?
她一个空有继承人的名头之人,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任打任骂,一点骨气都没有,这样的家伙怎么敢呢?
如果没有探知到三天前的违和,她的确没有想到宋云苒身上,可三天前的那次见面,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是了,是宋云苒。
薛衣莲想通了,她看着宋云苒,露出肯定的神色:“是你,你恨我,所以想毁了我。”
宋云苒:“……”
她微微蹙眉。
这和她预期的和她所谋求的不一致。
如果她的计划正常实施,当她暴露这一点,让薛衣莲得知害自己失去一切的是自己踩在脚底的蝼蚁,当场会疯。
她蛰伏多年,要的就是这样的致命一击。
但没有参加沈家的宴会给宋夫人释放了一丝信号,让对方隐隐知道自己养的狗并没有想象中的乖顺,自己所鄙夷的对象其实也有个人意志。
这让薛衣莲提前得知了,于是在她失去一切之后开始琢磨这事,然后精神提前得到了缓和。
宋云苒当面承认照片当然让薛衣莲惊讶,但……似乎也没那么惊讶。
宋云苒的复仇大计可以说是因为一点瑕疵功亏一篑。
只因她看到许珞跟周渺出游视频后拒绝了宴会,并且没有心情跟薛衣莲完美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去参加宴会。
不过无所谓了。
不明原因地,她现在对什么东西兴致都不高,就算看到宋夫人失去地位也并无太多畅快感。
这莫名其妙而来的低欲让她隐隐疲倦。
“哈,哈哈!”薛衣莲笑了两声,眼神阴冷,“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是我小看了你。”
她盯着宋云苒,“宋安志呢?你既然恨我,肯定也恨他,那你又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大礼包?”
宋云苒懒得理她。
看出来了,薛衣莲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虽然没有被宋云苒逼疯,但的确因为宋云苒真真切切跌落尘埃,对对方的恨并不少。
宋云苒没有看她,只道:“既然薛女士对照片那么不舍,我就舍痛割爱,送给你好了。”
薛衣莲:“……”
薛女士!
薛衣莲怒火中烧,对宋云苒的恨意让她失去理智,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高高扬起,恨恨扔过去!
一只手仿佛凭空出现,精准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脱手的茶杯,两人的手撞在一块,碰——水杯中的水飞溅。
薛衣莲:“!!!”
她看到那只手不慌不忙地舒展五指,将她的手连水杯一起包裹,然后重重往自己的方向压。
那明明是非常纤细的一只手,力气却很大,水杯压在两只手的中间,仿佛发出不堪承受的咯吱咯吱声。
薛衣莲心慌,抬眸,对上手的主人那双眼——那双眼正盯着她,里面反射着层触目惊心的冷漠。
薛衣莲一惊,手上力道一松,自己的手被对方压得猛烈撞上木质床头,水杯猛地碎在两人的手掌之间。
“嘶。”
碎瓷片扎进两人的肉里,薛衣莲吃疼。
然而压着她的那只手仍然没有松开,并持续不断地送力。薛衣莲慌了,看疯子一样看面前人:“松、松手!”
瓷片将两人的手割得鲜血淋漓,对面的人却仿佛没有只觉一般还在送力,薛衣莲彻底慌了,一边去用另一只手按唤铃叫护士一边喊:“疯子!宋云苒!松手!”
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传来,宋云苒一顿,下一秒收回了手。
没有去看薛衣莲,也没有去看自己受伤的手,她驱动轮椅,和夺门而入的护士擦身而过。
离开医院,宋云苒想回剧院去看她未看完的戏,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轻轻飘过就散了,最终她一个人回了别墅。
老旧的别墅冷冷清清,她在院子里的那棵黄兰树下坐定,闭上眼,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一阵风拂来,她被冷醒。
没有阻止许珞离开是因为她计划要向宋夫人动手,不想许珞知道自己卑劣的一面,但现在,人走了,她却感觉到了一丝……孤独。
大概是孤独吧。
她很懂人心,却不是很懂自己。
黄兰花香随风萦绕,仿佛让寂寞浓稠了两分。
终是忍不住,几经犹豫,她拨通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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