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
女人一遍遍地呢喃,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多,忽然,她猛地睁大眼,吐出了心里话:“你凭什么这么恨我?!”
凭什么?!
平衡被打破,她抓挠起自己的头发,像个疯婆子大叫,转身摔打场地上的装置,餐具碎了一地。她不管不顾地发泄着。这个女人花了此生最大的努力才从一个亡命赌徒把自己拾掇得人模人样,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把整个场地都摔了一遍,然后高高举起一个会场装饰用的花瓶,对准了轮椅上的自己的女儿。
吓!
许珞心脏一紧,条件反射要去拦,与此同时穿礼服的男人也赶紧上前了一步。
这一上前,男人的身影便闯入了曲曼的眼中。
她蓦地停住投掷的动作,就着举着花瓶的姿势直直地看着男人,下一秒眼泪涌流而出。
刚开始是无声的哭泣,慢慢地变成呜咽,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男人,她无力支撑,花瓶从她手里滑落,嘭地碎裂在她脚边。她看着男人无动于衷的面孔,眼泪不止,那被她强行压制的瘾症毫无预兆地涌现,在她心底翻来倒去地奔腾翻滚,她终于忍不住,踩着一地的碎瓷片,踉跄着跑离会场。
她要去她熟悉的地方,只有那里的幸福是真的。
曲曼一走,男人突然跪了下来,双手捂住脸,一个大男人竟然呜呜地哭泣起来。
“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
悔恨加上自我厌恶,男人的眼泪砸在昂贵的地毯上,而不远处,宋云苒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花钱雇佣男人是假的。
宋云苒只是偶然发现自己那个烂到骨子里的赌鬼母亲居然恋爱了,并为此大变模样,这个女人试图回归正常,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做一个普通的合格的妻子。
但这怎么可以呢?
谁允许她这么做了?
自己还在仇恨中挣扎,这个女人却轻飘飘地放弃了过去,准备往前走了,谁允许她这么做了?
找上男人,威逼利诱,让男人配合自己演这一场戏,宋云苒并不觉得多么快意,只是觉得这是她必须要做的。
她的母亲,曲曼女士,必须一辈子发烂发臭。
男人还在呜呜地哭泣,哭声回荡在偌大的会场,宋云苒无法与这个刚刚失去爱情的男人共情,甚至无法多分一点注意力在这个被自己一手毁掉幸福的男人身上,她没有这样的共情能力。她的目光穿过一地狼藉,看向远处的那个人。
那个她唯一在意的人。
她的目光与对方联结,用看似沉静的眼神向对方传递——看吧,这就是你想要看的真实。
这就是我的真实。
你……
惧怕吗?
她的眼神很沉静,被埋在礼服裙摆中的手却控制不住地收紧,再收紧,直到指甲嵌入皮肉中。
看清了我的真实,许珞,你还会走向我,待在我的身边吗?
轮椅上的宋云苒静静地看着远方,等待一个结果,心脏猛烈地跳动,生疼。
在视线的尽头,她的珞珞似乎被吓傻了,只是隔着这一地狼藉,呆傻地看着她。
于是心脏更疼了。
宋云苒没有等到结果,酒店的服务生发现了狼狈下楼的曲曼,察觉楼顶出事,叫上一群人匆忙赶了过来。在酒店负责人的惊呼中,宋云苒不得不出面处理楼顶的状况。
回过神来的许珞错过了与宋云苒单独相处的机会,后来酒店的事处理好了,宋云苒也没给她机会,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许珞独自一人回的别墅。
深夜。
许珞闭着眼侧着身躺在床上,当房门被轻轻推开时,黑暗中她无声睁开了眼。
深夜闯门的人来到了她的床边,停驻在她床侧,久久凝视。
房间里一片宁静,只有一缕月光在窗帘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探头。
许珞没有翻身,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不动,她想看来人要做什么。
来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看着她……
终是许珞的定力不够,率先在这场僵持中败下阵来,她翻身过来,在被月光削薄的黑暗里瞪视来者。
她没有睡下这件事显然在来者的意料之外,对方明显一愣。
“宋云苒,你看着我做什么?”许珞坐了起来。
宋云苒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了轮椅扶手上,略微收紧:“让你困扰了?”
许珞:“……”
宋云苒在她的沉默里读出了答案,很快道歉:“抱歉,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酒店里的匆促分开让宋云苒没有等到答案,她内心明白自己可能是把人吓到了。
她的孤注一掷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失望是难免的,可她依然无法放开许珞,就算对方惧怕她。
“我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消失,所以想来看看你。”宋云苒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宋云苒问道,问完自己也对这个问题加以了肯定,“我也觉得。”
许珞:“……”
宋云苒说:“我没有做戏。”
她是如此地在意着许珞,无法想象这个人离开自己。这并非做戏。
其实她也迷茫:“我没有做戏,如果珞珞坚定自己没有从我的感情世界中看到一丝爱,那我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大概就是把珞珞当成所有物一样紧张吧。”
听到这里许珞没有办法继续闭嘴了:“宋云苒,你这么坦然地说着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鱼当成所有物,这听起来怪变态的。”
宋云苒抿了抿嘴,眼神温柔:“不要害怕。”
许珞:“……”
“我才不害怕!”许珞啪地一下摁下卧室灯的按钮,让灯光照亮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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