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不久被按在工具间里狠狠打过一顿屁股后,顾栖面对监护人总有一种站不直的心虚感,“我刚才就是想他好不经打……根本没有学校里说的那么厉害。”
顿了顿,在星舰舰落的轰鸣声下,顾栖靠近恺因的耳侧,小声补充了一句夸赞的话,“比起daddy还差得远呢!”
这话恺因爱听,原本冷然的眉眼稍微染上了点儿温度。
明明本该是紧张的时刻,可偏偏当青年温热的吐息落在恺因耳鬓角边时,热得心思冷硬的alpha心底热乎得一塌糊涂,连带着耳廓都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恺因喉头滚动,他抱着顾栖的手臂忍不住又收紧了几分,心底弥漫起一层躁意。早已经在时光的用作下悄然改变的事物,在这一刻像是被倒下了催化剂,甚至短暂的几秒钟里恺因能够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有些不自然,这样大的噪音,怀里的青年会听到吗……
顾栖当然听得到——他和监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即使星舰依旧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噪音,但当两个人身体、胸膛相贴时,任何隐瞒的动静都瞒不过彼此。
——监护人不高兴吗?怎么心跳声这么大这么快?我是不是应该再说些什么?不会等等又打我屁股吧?
就在顾栖还想东想西的时候,悬浮在半空中的几艘星舰动了。在昏暗的夜色之下,隐约有几个高挑的身影自上而下,脚步轻盈地落在了杂草之间。
不知道是光影过于缭乱的原因,顾栖好像在其中几个人影的背后看到了翅膀。
这颗星球本就处于原始状态,?地处自由星域内,?因此从来都不曾被特地建设过,如果不是星盗将产业链接的大本营选定着这里,恐怕这儿永远都不会有人烟。
此刻地底之下,星盗和他们的卖家正享受着夜下的狂欢;地面之上,则是相互对立的两方人马,一侧是抱着顾栖的恺因,另一侧则是追寻着虫母精神力远道而来的高阶虫族。
借着暗淡的月光,这一回顾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面几人身上的非人特征——
过分苍白的皮肤,闪烁着微光的竖瞳,附着于皮肤表面的纹理,落在手臂的硬甲和垂于身后的长翅。
虽然顾栖没有真正见过虫族,但这并不妨碍他猜测出对面几个人的身份——高阶虫族,虫族内一少部分同时兼具武力、精神力和权利、地位的存在,在类似金字塔的分布图中,高阶虫族仅次于被虫族奉为瑰宝的虫母。
顾栖忽然难得想起了曾经监护人告诉过自己的身份……唔,他似乎、好像是个虫母来着?
几乎是在陆斯恩脚尖刚刚碰到地面时,他一眼就看向了被红发人类抱在怀中的青年。
暗沉的夜色和昏黑的森林丝毫不曾影响到高阶虫族的视力,在这阔别已久的“初见”下,不论是冷静自持的陆斯恩、桀骜不驯的安格斯、美艳凌厉的艾薇还是温和沉稳的莫格都忍不住用自己最炽热的目光紧盯着对方——
苍白,漂亮,以及区别于人类的绮丽。
柔软的黑色发丝,苍白到有些不健康的皮肤,乌黑的瞳和艳红的唇,他全身上下的艳色几乎少到可怜。当他被红发人类抱在怀中不说不笑不动时,就像是个艳丽的瓷娃娃,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告诉着大家一个事实:必须要好好呵护他。
顾栖被那些目光盯得有些后背发烫,他不自然地往恺因怀里躲了躲,下一刻就听到不远处的几人道:
“殿下,我们来接您回家的。”
第一个开口是那位银白色直长发的高阶虫族,他的声音很冷,俊美的五官在暗沉沉的光线下像是一尊毫无生命气息的雕塑,可等顾栖对上那双银白的眼瞳后,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都能感受到那不受长度限制的狂热和赤忱。
——就好像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
不过顾栖对于整个虫族来说,却是是“珍宝”。
恺因皱眉,他抬手将西装外套向上拉了拉,更多地盖住了青年的身体。
他冷声道:“他不会和你们走的。”
落后一步的安格斯冷哼,他的声线有些暴躁,恨不得无视陆斯恩的警告,直接冲上去就把他们遗失十八年的小虫母抢走抱在怀里。他道:“他是虫母,本就属于虫族,不和我们回家,难得要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吗?”
说着,安格斯讽笑一声,“虫母在人类社会下,只会被压抑本能。”
诞生在外、被及时找到的虫母会被整个虫族照顾着,作为最了解虫母的群体,高阶虫族们总是知道虫母需要什么、渴望什么,因此安格斯在看到黑发青年的瞬间,便已经自然而然地认为对方在人类世界的这些年里一定压抑着本性。
但显然,?顾栖和高阶虫族们以为的其他虫母不一样——他对人类世界适应良好,?甚至都已经打算往后向帝国军部发展,成为一位一句话就可以影响到众军团行动的大人物。
不等恺因说话,顾栖先不赞同了,“我又不觉得压抑。”
“殿下,等您回到因塞特星域,您会发现不同的。”莫格·金翼上前一步,他神色温和,对比陆斯恩的冷酷和安格斯的肆意,莫格倒是像一位合格的谈判者,以一种潺潺诉说的态度,讲述着虫族这些年里一直不曾放弃寻找虫母的过往。
莫格:“殿下,您的身份自诞生之初就已经注定了,虫母本就是虫族的瑰宝——您是我们追随服从的对象,而我们也将是您最忠实的信徒……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着您,不止是我们,整个虫族都不曾改变过初衷,您的归属和家园并非人类世界,而是因塞特星域上的中央星。”
他满脸包容,眼底闪烁着微光,“殿下,虫族才是您真正的家。”
顾栖微怔,其实他从来都不曾思考过自己作为虫母,为什么生活在赫蒙特星域内。
在他年纪不大但足以记事的时候,监护人就曾全盘托出过有关于虫母的身份和话题。但对于顾栖来说,那些有关于发现他、捡到他、养育他的过去就像是放在拼图盒子里的拼图,因为并不感兴趣,所以即使顾栖拥有它们,也懒得把它们完完整整地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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