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尘闷哼了一声,抓住我的手:“你能有多重。我没事。”
“是不是很痛?”
我没有理会他突然变得怪异的脸色,挣脱他的手,继续在他腿上揉捏。我躺的地方是大腿,想必他除了痛还有麻,我便放轻力道在他大腿处轻轻按着。
“别……”
他并拢了腿,神色变得更奇怪了,再一次把我的手拿走,脸上竟然有些泛红。
我看了他半晌,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呀,仙人,你怎么脸这么红。”
他又说:“真的没事。”
他越强调我越觉得不对,下意识想弄清楚。可他竟再次回绝了,不让我碰他。
我沮丧了。他让我遇到什么事都和他说,可他却不告诉我他哪里不舒服,也不让我帮他捏腿。
他是觉得我只能被他照顾,而不能照顾他吗?可是他昏迷的时候,我明明把他照顾得很好。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落寞,季明尘迟疑了一下,伸过手来,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
他的表情依旧很不自然,颇有些纠结地说:“以后再教你好不好。”
教我什么?
可是他的声音这样的轻,这样的软,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呢喃。我一下子耳根子就软了,被迷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这个时候,就算他让我去摘天上的星星,我恐怕也是会毫不犹豫就答应的。
我便不再追问了。
我拿过毯子盖住他的大腿,他如释重负般对我道了声谢,把毯子往上扯了扯。
之后的气氛便比较怪异了。
他总是在走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不时用复杂的眼神看我一眼。我被他看得一面脸红,一面又疑惑不止。
出发前我就想好了,路途颠簸,在马车上挨一下碰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最好是趁他困乏打盹的时候,偷偷凑上去亲亲他。要是被发现了,就推说车夫驾车技术不行,害我颠来倒去。
可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便只能将计划暂时搁置。
我只当他是毒发经脉痛,便催促车夫加快速度,日夜兼程,早日赶到灵山为他解毒。
两天后,马车停在了一座秀丽的山前。
已是初冬,山腰却仍是苍茫翠绿,雾气朦胧。只在山顶积了些常年不化的白雪。像一个戴着白帽子的老爷爷。
山脚田庄里的人想是早已接到了消息,老远地就来迎接我。他们都是过去荒年里的流民,被王府的管家招募到这里,为我打理田庄。
强壮的汉子热情地为我们驾车牵马,带着淳朴笑容的大娘递给我热羊奶,还有几个小孩子乖巧地和我见礼。
我拉住季明尘的手,对他一笑。心里被朴素的温馨烘得暖洋洋的。
灵山,我们终于到了。
第18章 春色
当晚,我们在山脚的田庄里歇下。
季明尘全身经脉痛,便换成是我抱着他睡觉。刚入夜,他竟罕见地在我之前睡着了。
我抱着他,像是回到了在使馆的那个月。那时他整日昏昏沉沉,我除了看他就是亲他。可现在,我看着他苍白的唇瓣,心里却只有心疼,只想把他抱得更紧一点。
今天在马车上,我问他毒是谁下的。
我本以为会是押送他的官员,鸿胪寺,禁卫,甚至是二哥,为限制他的行动而下的毒。
可竟然不是。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垂眸半晌后语气很淡地说道:“还会是谁。”
我蓦然反应过来。是啊,还会是谁。
这是他第一次提到往事,仅仅是这么一句,我就心痛得快炸裂。我当时紧紧地抱住他,一遍遍地告诉他,我会永远在他身边。
我再也不要看他的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我忧心他的身体,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他和太医去了山腰的宅院。
太医说过解此毒需忍受剧痛,山腰有天然温泉药浴,适合温养他的经脉,想必能稍微减轻痛苦。
太医说:“我会先施一套针,刺激你的重要穴位。你需要运功,让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你经脉受损萎缩,这会非常痛苦,但一定要冲破滞涩,才有可能恢复。”
季明尘当即道:“有劳。请吧。”
太医犹豫了一下说:“修复经脉之痛非常人能忍受。我这里有麻羽草,可以麻痹感官,减轻疼痛。”
季明尘说:“多谢,不用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又看看太医,问道:“真的会很痛吗。”
季明尘对我一笑:“放心,不痛。”
老太医捋须呵呵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我都不知该相信谁。
我左看右看,拉住季明尘的手:“我在这陪你。”
他摇头:“你去外间等我。”
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默默忍痛。可我刚想开口,就听他放低了声音说:“阿翊,去外屋等我。嗯?”
等、等等……他、他叫我什么?
我整个人被炸成了蘑菇云,张着嘴合不拢,痴傻地盯着他。
季明尘伸手在我下颌一抬,我的嘴合拢了。眼睛却还直愣愣地黏在他身上。
他又对我笑了一下。
我便像受了蛊惑一般,脚不沾地飘去了外间。路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小厮忙扶住我。
接下来几个时辰里,我的魂魄飞上了九重天,只留了一具笨躯壳在房中。
笨躯壳一直嘿嘿傻笑,端茶喝打翻了杯子,拿糕点又全洒身上,同手同脚地四处乱转,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不成句的话。小厮一直心惊胆战地跟着。
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的声音唤回了我的魂魄,我闻声看去,太医正从里屋出来。
我忙走进屋。季明尘只着里衣躺在床上,衣服像是匆忙间穿上的,领口还凌乱着。墨发随意地披散着,几绺汗湿的发贴在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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