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洁白的茉莉花正盛开, 季明尘摘下十几朵, 又从衣服的袖口捻下一根金线。手指灵活翻飞,将茉莉花串在一起。
“送你。”他将茉莉手串挂在我的手腕上。
他问:“接下来去哪?”
我想了想:“去夜市好不好。”
“小时候,只去过一回元宵灯会,是大哥带我去的。后来长大了, 每次说想去,下人都会很为难。”我用指尖描摹季明尘胸口的伤疤,有些失落地说, “后来我就慢慢地不提了。但心里还是很想去的。”
“傻瓜。”
回到路边,马儿依然悠闲地吃着草,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马儿又驮着我们出发了。
天黑下来后, 我们来到了一座繁华的城镇。
我早已饥肠辘辘, 拉着季明尘去了最大的酒楼, 点了一大份辣子鸡。
“小的时候,第一次吃了御膳房做的辣子鸡, 可香了。”我说, “可是当晚就胃痛,呕吐, 皇后就再也不让我吃辣子鸡了。可根本不是因为辣子鸡。”
季明尘接过话头:“嗯, 你说胃痛是因为喝了药, 皇后让太医熬的治傻病的药。”
我忙附和:“对。和辣子鸡根本没有关系, 可我从那以后, 就再也没吃过辣子鸡了。”
“可她不听, 也不相信, 还天天让我喝治傻病的药,于是我天天胃疼,却已经学会忍着不说了。胃疾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说到一半,我疑惑道:“不对,你怎么知道?”
季明尘一笑:“不是你讲给我听的吗?”
是了,是他昏迷的时候,我日日夜夜抱着他,讲给他听的。
我问:“那我还说过什么啊?”
季明尘说:“你说五岁的时候尿床,被罚站了一整夜。”
“啊?”我目瞪口呆,脸腾地一下烧红了,羞愧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怎么、怎么连这个也往外说啊!
是不是傻啊……
我急忙道:“那、那是最后一回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真的!你要相信我!”
季明尘轻笑:“嗯。”
他挑了挑眉,笑得痞坏:“你还说,以为自己能敷出小鸡,趴在床上用肚子暖鸡蛋,结果睡着了,压碎了一床的鸡蛋。”
“拿玉佩跟人换了一个包子。”
“记不住脸,跟着别人家下人回府,那夫人正高兴捡了个儿子,老爷认出了你,赶紧把你送回宫里。”
“在书页上画王八,把太傅气晕倒,死谏要求辞官。”
我崩溃地捂住脸:“别说了别说了……呜呜……”
“每天跪在树下向神灵许愿,祈求神灵给你送来一条大狗狗。”
“被爆竹声吓得躲床下。”
“和别人躲迷藏,在衣柜里躲了一天一夜,没人来找你,自己呼呼大睡,饿了都不知道。”
我欲哭无泪地捂着脸摇头:“仙人……你欺负我……”
辣子鸡也不能让我消气了,我趴在臂弯里,哼哼唧唧地不愿意抬头。季明尘无奈地哄我,再三保证一定会忘记那些事情,我才勉为其难地原谅他。
夜市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前面围了一圈人,正在高声喝彩。我拉着季明尘过去,原来是杂耍艺人正在表演。
赤膊精壮的汉子大喝一声,猛然跃起,铁臂往下一劈,案上的石头便碎成了两块。
围观的百姓把手板心拍得啪啪响,连声喝彩。
“好!”
“厉害!”
“真是神人!”
……
我撇了撇嘴,拉着季明尘离开。
季明尘说:“怎么不看了?”
我说:“没有你厉害。”
我的仙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用手指洞穿石头。这卖艺汉子脸都憋红了,那么大张旗鼓,又是运劲,又是借势,又是大叫,才砸开石头。
可不是和我的仙人差远了吗!
转头看见一个老汉,长得慈眉善目,正捏着栩栩如生的小人和小动物。
季明尘说:“是糖人,买吗?”
我眼睛一亮,拉着他跑过去,对老汉说:“能照着我们的样子捏吗?”
老汉一笑:“当然可以。”
我说:“捏两个他,一个我。”
季明尘笑问:“为什么要两个?”
我说:“两个你,一个吃肚子里,一个揣兜里。”
老汉手艺精巧,捏得栩栩如生,小糖人不苟言笑,手按在腰间软剑上,完全就是缩小版的仙人。
我一个也舍不得吃了。
小心翼翼地揣兜兜里。
他也把我揣在了他的兜里。
天空突然一阵巨响。
我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就要蹲下抱头,却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烟花,别怕。”
一双手捂在我的耳朵上。
隔绝了炸响,也隔绝了喧哗。
只剩他的声音:“看看。”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绚烂的烟花正在黑夜中绽放。没有了令人心惊的爆炸声,无声的烟花原来这么美。
夜色已深,人群渐渐散了。
我们从华灯初上,逛到灯灭人散。我吃到许多从未吃过的东西,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我们拉着手回到客栈。
总觉得今夜还缺一点什么,以至于有种缺憾的美。
季明尘说:“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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