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去世的地方。
冬天的贝加尔湖是被冰封的,一望无垠的湖泊冻成淡蓝色的冰原,覆着一层宛如梦境的雾淞。
祁随之向前走了两步,踩着这片冰原,颓然地蹲了下来。
指尖在冰面上轻轻地划,修剪平整的指甲在冰面上划出“呲啦”的响声。
“妈。”祁随之垂着眼眸,望着冰面,很轻地开了口,“我突然好想你。”
“我大学报的俄语专业,但一直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来俄罗斯,你和爸会怪我吗?”他轻轻地笑,“应该不会吧,你们俩最开明了。”
“我大学的时候谈恋爱了,是个很可爱的男生,很可爱,到现在我也觉得他很可爱,但是我们分开了。”
“他好像不爱我了。”
“如果你和爸还在就好了,你们只来得及教会我追逐自由,却没教过我怎么面对这种事情。”
“教教我吧,我难受得快死了。”
他蹲在冰面上,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轻声诉说。
上一次落泪是在酒醉吐露心声时,自那以后,即使是从赛道上highside,即使是在医院不停地手术,他都没再哭过。
但在贝加尔湖的冰面,母亲去世的这片遥望无际的湖上,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坠,坠在冰面上。
在极寒的天气蹲着哭的后果就是。
祁随之好像发烧了,并且伴随着头疼。
回酒店之前,祁随之皱着眉顶着头疼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柜台前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儿带着厚厚的毛线帽子挑选甜品。
“吃奶酪糕吧,你要什么味道的?”
“我想吃草莓味的,草莓味的好吃。”
“明明覆盆子的好吃!”
“草莓好吃,草莓蘸奶油是最好吃的。”
“那就两个草莓两个覆盆子口味。”
祁随之偏着头,看着女孩儿们身后背着的速写画板,很轻地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一个女孩儿摆弄着帽子里埋进脖间的头发时,看见了站在她们不远处的祁随之。
祁随之的视线一直都在那个说着“草莓草莓”的女孩儿的侧颜上。
她用手臂拱了拱身旁女孩儿的胳膊:“奥莉娅,有人在看你。”
奥莉娅闪烁着眼回过头,和祁随之对视:“你好?”
祁随之的鼻尖被冻得发红,整张脸也因发烧泛着不算正常的绯色。
“你脸色不太好,需要帮助吗?”奥莉娅偏了偏头,问道。
祁随之透过她看回忆被打断。
他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听伊琳娜说你刚刚在看我,你是想要认识我吗?”俄罗斯的姑娘大胆且直白。
“不是。”祁随之舔了舔唇,“冒犯到你很抱歉。”
“我知道了,你是要点单吧。”奥利娅恍然大悟,她拉开了旁边的伊琳娜走到一旁,“肯定是因为我们两个挡在柜台前面了。”
祁随之往前走了两步,点了一小块儿浆果蛋糕。
站在他旁边的两个小姑娘凑成团开始聊天。
“我们明天去哪儿?”
“我想去逛逛特列季亚科夫美术馆。”
“你大学想学油画吗?”
“对啊!”
祁随之的视线不可控地再一次落在了她们身上。
“怎么了?”奥利娅歪着头问道。
“没什么。”祁随之收回视线,“我只是……”
“想到了一个人。”
***
医院手术结束后,明昭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去美国。
明暄歪着头闭着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言不发。
“爷爷奶奶本来也说过来看你,我拦住了。”明昭蹲在他的窗前握住了他的手,“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暄暄,别让他们担心,好不好?”
明暄依旧闭着眼,没有说话。
明昭看了他好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从明暄被送进医院后他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的弟弟突然一下爆发得这么激烈。
思来想去,可能性也只有三个字。
祁随之。
果不其然,他在手术期间搜索了有关祁随之的事情,得知了马恩岛TT的那一场赛道事故。
而结合著明暄突然对明成睿发疯……
串成串,明昭几乎触到了那个名为真相的朦胧烟雾。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在明暄麻醉醒过来之前,他搜到了祁随之相关的另一篇报导。
[GK车队祁随之送往医院,暂无性命之忧]
“祁随之没死。”明昭轻声道。
这句话一出来,躺在病床上的明暄猛地睁开了眼。
“你别骗我。”
他的喉咙很疼,声音沙哑又破碎,像索命的厉鬼。
“没骗你,他受伤了,但没性命之忧。”明昭摸了摸他的头发,“不信你可以自己上网查。”
明暄说不出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感受。
他只是卸下了一口很长的气。
明暄紧紧闭上了眼,问道:“明成睿呢?”
“不知道,要么在奶奶那里要么回去了吧。”
明暄偏头看他:“他没死啊,我真该对着他的头打。”
语气满是失望。
“暄暄。”明昭皱着眉捏了捏他的手指,“不值当。”
不值当为了一个疯子送上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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