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警觉也没用,他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只会被动地给游烨反应。但警觉一些大概也没有坏处吧?如果足够谨慎小心,是不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就能被妥善地处理呢?
在互道晚安以后,熄灯以前,陈嘉玉最后问了钟知宜一句话:“你会后悔这么冲动地告白吗?”
“不后悔啊,有什么好后悔的。”钟知宜的声音闷在被子里。
灯暗下去,陈嘉玉还没有闭眼,他反应过来,留了半扇窗没有拉窗帘。今夜月光很亮,洒进来,跃过陈嘉玉没有关上的房门,模糊地勾出钟知宜床尾的影子。
酒店的房间里没有钟,所以寂静的时刻会被拉得很长,长到陈嘉玉不知道是他们都失眠,还是时间其实没有过去多久。只觉得在很久以后,钟知宜突然开口,依旧音色清明:“这说不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呢?”
第二日要起早,陈嘉玉久违地感觉困倦。前一夜脑子太乱,一直半梦半醒地混沌着,从前和钟知宜、叶逍、游烨相处的画面跳帧地闪过,像不太灵敏的旧播放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坐到小圆桌前,对面的钟知宜同样一脸疲态,不过精神还不错,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今天我们要累死化妆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颓。”
钟知宜只当陈嘉玉是太过震惊,又担心朋友们之间的关系,才没有睡好,而陈嘉玉要挂心的事情却比这还要多许多。
比较意外的是在动车上没有碰到游烨,毕竟车号都给他了,陈嘉玉还以为游烨会买同一班,然后再万水千山地换到相近的座位。
但一小时半过去,游烨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反倒是陈嘉玉先紧张半小时,又反思半小时,是不是对游烨有什么错误的偏见。
一直到动车已经明显降速,陈嘉玉才收到游烨的微信,说在某个出口等,陈嘉玉和钟知宜出来就能看到。
工作日人不算太多,出口前的一截路是下坡,视野能望得很远。一张熟悉的面孔在出口外,两只手高举过头顶,幅度很大地左右挥着。游烨又很高,在人群里相当显眼,恐怕这趟列车的所有人都会看到。
但也已经无暇顾及旁人如何看待,因为陈嘉玉发现游烨的身边还站着叶逍,没动作也没什么表情,在游烨的衬托下,几乎像无辜的路人。
而钟知宜当然也会看见,但他也没什么反应,步速仍然稳定,不疾不徐,像心情没有波动。
直到两个人拐两个弯,绕过横亘在出口面前的矮挡板,钟知宜才开口:“你怎么也在这?”
叶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游烨大概以为是在问自己,很自然地答复:“我来接陈嘉玉,刚好在这碰到叶逍了。”
那叶逍就是特地在这里等,陈嘉玉迅速地处理游烨所提供的信息。
好羡慕游烨无知者无畏,陈嘉玉胆战心惊地看着两位好友,在乎任何微小的表情变化。
他看见钟知宜小幅度地挑了挑眉。
四个人一起其实挺抢眼,不过这是临时的、非集体性的行程,没有粉丝知道,只偶尔会碰到认识他们的路人。
也不知道算不算运气好,今天没有人上来打招呼或者要签名,以至于四个人往打车处走的一路上都安静到有点奇怪,完全不像是熟人的氛围。
就连刚认识他们几个月的游烨都察觉到不对,用手机悄悄地给陈嘉玉发微信:他俩咋了?
陈嘉玉很久都没有回复。他一路提心吊胆,观察钟知宜和叶逍的反应。出租车依次驶过许多辆,轮到他们的时候钟知宜率先上了后排,留陈嘉玉在车外眼观鼻鼻观心。
不知道为什么,仿佛眼前有一张答卷,答题人里已经填好了叶逍的名字,陈嘉玉甚至没资格提笔。好在叶逍没怎么犹豫,也坐到后排,贴着钟知宜,给陈嘉玉留出很宽敞的位置。
司机很健谈,但后排的三个人各有心事,只有游烨有兴致和他搭话。从今日天气的上海的文化变迁,谈天说地,再加上车载音乐,足以填满这辆车的全部空白。
在嘈杂里,陈嘉玉听见叶逍小声地问:“昨天为什么不回来?”
表情被挡住了,但陈嘉玉觉得钟知宜可能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片刻后,叶逍又说:“无论我的答复是什么,你都可以做自己的。”
这次钟知宜应了:“这就是我自己,叶逍,你呢?”
陈嘉玉已经听不见任何音乐或者上海见闻了,因为钟知宜又说:“叶逍,你真的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吗?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第18章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后半程,钟知宜和叶逍都没有再说话。什么叫“叶逍真正想要的”呢,陈嘉玉不太懂钟知宜的意思,但想必叶逍听懂了。
车外的景色迅速地移过,但似乎也没什么变化,无非是楼宇、车流,千篇一律,像开放世界游戏里初始化的风景。陈嘉玉向外望,渐渐松弛下来,终于能听见其他的东西。
游烨和司机貌似聊得很投缘,几乎要称兄道弟,但仔细一听,游烨没有透露任何和自己、和他们有关的信息,只在边缘打着太极。
所有抛过来的球,都被他轻飘飘地送回去,什么也没有说,却莫名营造出相谈甚欢的氛围。
或许……他们之间也是如此吗?
他所看到的所有景色,会不会都只是这座城市的一小处缝隙,又或者这一整座城市都只是游烨的乐高积木?陈嘉玉所见的一切,无非只是游烨一时兴起,而这些东西以外,是一团永无止境的雾气。
可是站在这片雾气外的游烨,同样也无法看清被围绕包裹的他啊,不是吗?
联盟找的拍摄基地很风格化,一下车,陈嘉玉就立刻回想起他匆匆扫过的脚本内容。大片大片的蓝色、紫色,倒置的摆件、歪歪扭扭的墙绘,童话风格,这是一场孩童的梦境。
他们在梦里捧杯,金色雨漫天地飘,仿佛一切都很轻而易举。可是梦醒,所有人都回到无休止的训练里,不知疲倦地追逐一场幻梦。
陈嘉玉能明白联盟想要的那种感觉,但他对这样的情节没什么触动,或者说,他已经切身体验过许多遍这个故事。他的两年一直在做梦和追梦之间反复,他已经很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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