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那人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嗓音很轻,附在贤亲王耳边低语几句。
“哗啦啦——”
不知听到了什么。
贤亲王手中的珠串因紧绷断裂,突然散了一地,他用力攥紧了还余下两颗佛珠的绳子,猛地扭头看向那人。
“你说什么?”
-
玄相殿内。
霍少煊心绪难平,不知是因为身侧没了令他心安的身影,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他正静静翻阅着成堆的公文。
忽然。
外头传来了阵阵喧哗,他眉头一拧。
“双晟,怎么......”
“彭——”的一声巨响,门被人嚣张地踹开,狠狠撞在墙壁上。
来人面相凶狠,腰间佩剑,身后跟着的亲卫将玄相殿团团围住,这么大的阵仗,想必不多时魏庭轩他们便能知晓。
如今他们并未收到任何消息,可见事发突然。
霍少煊心中一沉,看见被两名亲卫压着的双晟,动作微顿,旋即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轻笑一声。
“孙副将好大的阵仗,当真令霍某惶恐。”
孙副将回以一笑,语气却无比强硬,“多有得罪,相辅莫怪。”
“只是贤亲王请霍相辅于府中一聚,还望相辅赏脸赴约。”
霍少煊面露讥讽,慢悠悠起身,“命孙副将亲自来‘请’,那还用得着霍某赏脸。”
“废话还是少说为好。”霍少煊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凌厉,气势不亚于眼前身材魁梧的武将,“将我的人放了,我且瞧瞧,王爷有何指教。”
孙副将抬手一挥,那两名亲卫松开双晟。
“公子!”
双晟摘掉口中的巾布,急急开口。
霍少煊盯着他,缓缓摇头,“无碍。”
双晟眼神担忧,但还是乖乖闭上嘴,轻轻点头。
霍少煊这才冷冷扫了眼四周的亲卫,越过孙副将兀自朝外走去。
“走吧。”
孙副将神情并无异样,只是跟在他身后,抬手示意众亲卫跟上。
待他们离开后。
双晟并未犹豫,立即朝殿外跑去。
-
贤亲王府。
屋门被人缓缓推开。
“王爷。”
孙副将轻唤一声,紧接着侧身,请霍少煊入内。
贤亲王兀自沏了杯茶,放到自己对面,笑道:“相辅过去极爱这毛尖,常来本王府中下棋,如今却是见一面都难了。”
霍少煊心中更沉,却并未顺着对方的意坐下,只是扫了一眼那上好的毛尖,转身朝窗口走去,漫不经心道。
“是啊......王爷如今这一‘请’,倒真令臣受宠若惊,不妨稍稍透些底,也好让臣安心。”
“安心?”贤亲王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缓缓笑了,“相辅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容易胡思乱想?”
“若说这亏心事,人生在世总要有一二藏于心中。”霍少煊不紧不慢,反唇相讥,“王爷说,是也不是?”
贤亲王手上动作一顿,眼神幽暗。
“相辅所言极是。”他状似感慨道,“想当初在霍老爷子大寿上见你,还是个儒雅谦和的小公子,如今一晃眼,却已是一国之相了......”
“真不愧是烨程之子。”
霍少煊呼吸一窒,薄唇紧抿,转过身来注视着他。
“当初那一把大火来势汹汹,焚尽了霍府的辉煌,本王至今记得那火焰冲天,卷上砖瓦的景象。”贤亲王摩挲了一下手指。
“不过最令本王记忆尤深的,还是相辅跪在霍府门前声嘶力竭哭喊的模样。”
“那时你尚未及冠,匆忙间只身着中衣,脸上、衣裳都是熏黑的痕迹,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像是见着了这时间最为可怖的场景。”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火吞没了霍宅......我从你脸上瞧见了恨与野心。”
“直白、凶狠,像是埋怨老天降灾,又像是不甘于遭受此等苦难,想拉着所有人下水......这世上再没有比‘恨’,更令人动容的了。”
“所以,我帮了你。”贤亲王缓缓抬眼,一字一顿道,“但谁又能预料到,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竟能有如此的手段,数年来,无一人察觉怀疑。”
“本以为是个可怜兮兮的丧家之犬,未曾想......竟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啊。”
霍少煊死死盯着他,攥紧了拳头,嗓音微哑,“王爷,好大一顶高帽,霍某可担不起。”
“是吗......”贤亲王笑了,而后毫无预兆地拉下脸,嗓音森冷,“只是恐怕这天下谁人担不起,你霍少煊都担得起。”
他起身将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轻声道。
“令尊令堂锦衣玉食惯了……”
“这些年在阳柳镇,可曾安好?”
霍少煊的眼神倏地变了,脑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两人无声对峙,良久。
“时至如今,王爷还装什么仁义?”霍少煊的眼中的恨意毫不遮掩,冷笑一声,“霍家的那把火、秦帝、昭元皇后、渊帝......这些,难道不是你一手策划?”
“王爷心中的意难平,就非得拿至亲性命来抵?”
霍少煊睥睨着他,丝毫不怵。
“可纵使万人与你同堕地狱……王爷,也终提不起当年杀敌之剑。”
“也终究担不起,骁勇善战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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