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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蕙如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比起丈夫，她还是要镇定一些。
傅昌林叹了口气，尽管余怒未消，但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吧。”
他瞥了眼旁边的傅君泽，一句话不说就直接抬脚往前走。傅君泽沉默地跟在父亲身后，即将进入书房时却突然转过头看了楚晗一眼。
那一眼包含的情绪相当复杂，还没等楚晗分辨出其中的含义，少年便转身跟着父亲走进了书房。
“跟我过来吧。”
熟悉的女声将楚晗拉回神，他点了点头，随母亲进入了旁边的房间。房门慢慢关闭，看着只有几步之遥的母亲，楚晗不由沉默下来。
宋蕙如站在书桌前背对着他，晨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一半落在桌面，一半落在女人身上。
细小的尘埃在光影间飞舞，女人却像被定格般一动不动，窈窕的背影莫名生出几分单薄消瘦之感。
楚晗情绪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一声极轻的叹息响起，宋蕙如转身看向楚晗，突然问道：“你是在报复我吗？”
“什么？”楚晗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母亲说这话的意思。
宋蕙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之极的笑容：“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意我跟傅昌林结婚，所以为了报复我，你才故意跟傅君泽……搅和到一起，对吗？”
“我之前确实不看好您跟傅叔叔结婚，因为我不希望您再次拿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换取利益，但我从没想过要做什么来报复您。”
楚晗抿了抿唇，目光坦荡地与之对视：“我之前对您说我喜欢男生，那是真的，不是跟您赌气，我那时候……正在跟傅君泽热恋。”
宋蕙如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再次向楚晗求证：“这么说，你是真的喜欢傅君泽？”
楚晗犹豫了下，但过了会儿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以前是，但现在……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宋蕙如疑惑地蹙起了秀眉：“那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俩……”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楚晗立刻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他深吸了口气，再次认真地向母亲保证：“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也再无可能，您可以放心。”
“可我看傅君泽的样子并不像是要跟你断了。”
宋蕙如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十分严肃：“如果你确实不想跟傅君泽继续，我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不再让他纠缠你。但前提是你必须确定自己真正的想法，不能三心二意，转头还跟人家藕断丝连。”
楚晗觉得母亲似乎话里有话，但他内心坦荡，此刻已经非常明确自己该做的事情，便道：“我很确定，我已经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宋蕙如点了点头，道：“好，我会和傅昌林沟通的，后续的事情我也会处理，你不用再操心这些，安心准备高考吧。”
“我会的，谢谢。”
说完这些，母子俩便再也无话可说。房间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沉默，明明他们拥有最紧密的血缘纽带，此刻却生疏得如同陌生人。
宋蕙如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清丽的脸庞隐没在阴影处，让人看不清表情。
过了许久，沉闷的敲击声渐渐停止，她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问：“楚晗，你心里是不是……是不是一直都对我有怨？”
楚晗听得一怔，脑海在这一瞬间突然涌现出许多与母亲有关的画面——快乐的或是悲伤的，所有模糊的片段如同电影快进般迅速闪过，最后定格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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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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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吗？
父亲离世不到一年，母亲却不顾他的感受，转头与别的富家公子订婚；将他扔在宋家，任由他一个人自生自灭，以致在他遭到宋家表兄弟的欺负她也毫不知情；不择手段地向上爬，为了生意几乎没怎么管过他，连每个月与他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她不算是个合格的母亲，但无可否认的是，也是面前的人生他养他，提供给他最优渥的生活，单凭这些，他就不应该怨恨她。然而理智与情感总是背道而驰，母子俩多年来积压的矛盾也不是简单用一句“怨”或“不怨”就能全部概括。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母亲这个问题，最后只好选择沉默。
“果然，你还是对我有怨。”
宋蕙如自嘲地笑了笑，叹道：“你是应该怨我，因为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明明是与平时别无二致的衣着打扮，依旧精致而得体，然而楚晗却在此刻看到了这具美丽皮囊下隐藏至深的疲惫与脆弱。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刚回到宋家的第二天，你就听到了我与你外祖母的对话。”
宋蕙如抬头望着天花板，表情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当时没有撒谎，我确实后悔与你父亲私奔。”
心脏骤然一紧，楚晗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接触到儿子的眼神，宋蕙如扯开嘴角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我不后悔爱上你父亲，但我很后悔答应与他私奔。婚后他对我很好，甚至好过了头。”
回忆起旧事，心脏渐渐开始泛起疼意。多年前的伤疤其实并未完全痊愈，只是被她暂时搁置到一边，如今被暴力翻出，暴露于人前的不仅是久远的回忆，还有那些伴随着记忆渐渐复苏的伤痛。
“从我嫁给你父亲那天起，流言就一直没有停止过——他们说，是你父亲诱.拐了我，从而让一个富家小姐鬼迷心窍地跟个穷司机私奔。因为这些话，也因为我从小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你父亲卵足了劲儿地对我好，不仅一天在外打几份工，回到家甚至连家务活儿也一并包揽。那时候我还因为爱人过度的宠爱而洋洋得意，从没想过这样会对他的身体产生多大的负担。如果我当初不是那么自私，能够承担起更多的责任，也许你父亲就不会……就不会做到过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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