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桌上拿着一杯酒,鲜红欲滴,忽而一转头,看见了我和身后的方弦。
“郁又青!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她猛然站起来,视线不知所措地在我与方弦之间流连,然后停在了方弦身上,露出几分恳求的意味,结结巴巴地说,“那个,郁又青,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是我师兄想见你一面……”
我心中早已有猜测,但在她说出来后,反而心一沉,如同坠入无底深渊。
方弦把手放在我肩上,微笑着说:“你别怪她,师妹她也是好意。”
而我却盯着辛采薇手上的那杯酒,直盯着她如同被烫到般放开了玻璃酒杯,像是个犯错了的小学生把手藏在背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极力证明自己并没有同流合污。
方弦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杯酒,道:“就是普通的酒而已,不用担心,这杯度数很低的。”
我的目光离开了那如同血液般流动的酒液,一晃移到方弦身上,而他身上酒红色的衬衫,让我产生了我仍在凝视着那杯酒的错觉。
第97章 嫉妒
“你来找我干什么?”我没再看辛采薇一眼,也没坐在那个卡座中,而是找了一个更远的地方坐下,确保环绕四周的音乐不会将我们的谈话泄露出去。
方弦端了两杯酒坐到我边上,温和的眉眼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有几分狰狞,他长得并不算出色,据我听说的,他鼻子和下颌都整过,在妆造和滤镜之下勉强碰瓷一下“君子如玉”,人气这么高,光靠那不明所以的个人魅力。作为队长,他比凌寅称职多了,万事都亲力亲为,待人温和,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一直是我想象中的队长形象,除去那若有若无的异样感,其实跟他相处很舒服,更何况我还能感觉到他对我真切的欣赏。
虽然这欣赏不是对着才华横溢的凌寅,不是对着声动梁尘的危乐成,不是对着出身豪门的宣钧和凌寅,而是对着一无是处的我。
我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他,22岁出道,在所有男团里都算罕见,他还没有凌寅的名气,刚出道时一直默默无闻,手下一群刺头,比起我们团的少爷们也相差无几,却硬生生带着天琴座走到这个地步。
他轻轻地问:“你是在怨我说出了抄袭的那件事吗?”
我说:“是不是抄袭,你心里有数。”
他摇摇头,好似我非常无理取闹:“这首歌放了这么久我也没有发现,是我的失误,你慧眼识歌,这是你的本事,但是也得凌寅愿意给你写歌才行。”他凑近我,意味深长地说,“凌寅脱离了我的控制,是因为你吧?”
控制。
我在唇齿间品味了一下这个词,感到一阵森冷的凉意顺着我的脊椎传递到我身体每一处神经末梢,想起凌寅那双冷淡又毫无波澜的眼睛,再看看面前方弦脸上的悲悯神色,异常刺眼。
我不知该感叹方弦天生跟我作对,偏偏每次都能精准地毁掉我的喜欢的东西,还是该感叹我们果然相似,欣赏的人相似,嫉妒也同出一辙。
但是我毕竟跟他不一样。
他的肤色极白,瞳色很浅,看人的时候有种冰冷的非人感,锁骨处一个黑色的英文刺青掩于领口,Lyra,是他挚爱粉丝的证明。
原来L先生的L,不是凌寅的凌,不是李颂的李,也不是随便什么姓氏的开头,而是Lyra的L。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满手脏污,踩着累累白骨的方弦,竟然把被他骗的最深的粉丝视若珍宝,看着他就像看着二十七岁的我,多么可笑。
我说:“把他毁掉,并不能证明你比他更强,只能证明你是个失败者。方弦,你只是在玩弄人心上天赋异禀,你知道吗?你确实很像那些嫉贤妒能的老不死,只配抱着自己一塌糊涂的天分在黑暗里苟且偷生,你对凌寅和辛采薇嫉妒得快发疯了吧?娱乐圈永远不缺既有天分又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孩子,你要怎么保证全把他们扼杀在成功之前?”
“嫉贤妒能?”他轻笑一声,脸上毫无被冒犯的怒气,“难道你就不嫉妒吗?和凌寅,危乐成他们朝夕相处,你就不嫉妒吗?你说的没错,娱乐圈永远有这种人,但也永远不缺嫉贤妒能的人,你看,其实我能做的也有限,对辛采薇,我只能动用前辈的身份,而对付凌寅……”他一顿,有些怀念地眯起眼睛追忆,“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我说:“洗耳恭听。”
我确实很好奇冷淡如凌寅,到底能因为什么被方弦这种卑鄙小人困住。
“我们两家是世交,父母是同学,所以我从小就认识凌寅。”他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明明比他年长几岁,却好像怎么也比不过他,无论是学习成绩,才华,还是受欢迎的程度,既生瑜何生亮。只要有凌寅跟我一同出现,所有人永远只看得见凌寅一个人。最过分的是,他拥有你渴望的一切,竟然却不屑一顾。”
他垂下目光,语气平平地说出来,其中蕴含了多少痛苦得仔细咀嚼才能品出来,然而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既生瑜何生亮?你也配自比周瑜!
我用鼻音发出一声轻嗤,方弦再怎么粉饰自己的嫉妒也只能加剧他的无耻,就算代入自身,无论是以何种形式与凌寅相遇,我也只能从他身上看见自己的仰望,而非嫉妒。
方弦喝了一口酒,以洞察的目光扫过我脸上的不以为然,在眉宇间掐了那一点薄怒:“你是不嫉妒凌寅,但你对危乐成呢?我记得你之前明明就很讨厌他,是觉得他空有其表,行事张狂,一边浪费你所求不得的天资又能自由自在吗?”他沉吟道,“不过你们现在倒是关系变好了,挺有意思的,危乐成那种人竟然能对你另眼相看。”
被他说中心思,我后背蓦然出了一身薄汗,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玻璃酒杯纤细的杯身,触及到那抹冰凉又下意识地放开,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戒备。
我已经快要想不起来前世我为何那么讨厌危乐成了。
或许是因为他来公司仅仅三天便传出的风流浪荡的声名,或许是我经过录音室偶然听见的如清泉碎玉般的歌声,又或许是当我把那歌声与先入为主的偏见对应上,产生的巨大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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