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的农人们不大笑得出来了。
他们盯着天幕,想起自己的生活。
明明从来没有偷懒,明明一年到头都在劳作,却不知为何越来越穷,手中少有粟帛。那些小吏稍微有些不如意,对他们动辄鞭笞,哪怕是打死了,也不会给予他们家人钱财作为补偿。
他们寒冷,他们饥饿,他们恳求能有哪怕一天吃饱也觉得幸福了——可这种恳求并没有得到实现。
他们天生就是阴沟里的贱虫,合该受到欺压?
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声呼起,苦于吏欺,苦于役者莫不响应,旬月众至数万!
……
元末。
有人高呼着:“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也有人抬头,目光灼灼看着天际。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儿童妇女竟相呼传。
抗苛捐抗苛税之人不断涌现。
……
这话不仅鼓舞了汉人,也鼓舞了同样受欺压的夷人。
洪武二十一年四月,平乐府富川县官军强抢瑶民耕地。
瑶民怒而掀起民变,不仅到处打杀官吏豪绅,夺回被占的田地和财物,还开始攻夺县城。
还有弘治到万历时期,明政府封锁府江地区的食盐,致使此地食盐奇缺,民众苦不堪言。这些庶民只能为了获取食盐,不断奋起反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们也没想过能当王侯将相,他们只想活下去。
——历朝历代的民变,皆是如此。
*
【随着第一声起义打响,秦王朝土崩瓦解那般迅速,到冬日,竟是天下已半非秦有。】
【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上谏,请求停止修建阿房宫,减少戍边的徭役,然而胡亥表示,你们不能禁止国中盗贼蜂拥也就算了,还要将先帝的事业废弃,有什么资格继续在位。】
【于是,上谏之臣纷纷下狱。】
【而之所以如此,也与赵高立于胡亥身后操纵朝堂,李斯无法相抗赵高,竟被逼得将督责之术和盘托出,为求自保有关。】
韩非正在喝酒,喝得眼神迷蒙,好似这样就能忘却韩国之事,不必为它忧心。
——秦,一统天下啊。那韩呢?韩又是何等下场?
然而看到天幕播出此幕时,韩非还是本能地念出自己的理念:“术者,藏之于胸中。”
一旦被逼到把“术”展现出来,就已是一败涂地。
【而这督责之术,所言就是让君王脱去桎梏,给臣子发派事务时,一旦臣子无法达到君王的标准,便要受到重罚。如此,臣子便不敢不尽心尽力为君王办事,而君王也可以凭借此术为所欲为。】
【督责之术还建议君王不要任用贤能有德之士,不要听取别人的意见,不要任用节俭仁义之士,不要任用谏净论说之臣,不要任用忠烈死节之臣。】
【由此,方可独断、独视听、独行恣意。】
【胡亥听此大悦,于是更加严厉督责臣下,并且以税民深者为明吏,以杀人众者为功臣。】
【致使整个大秦从朝堂到田野,皆是一片黑暗。】
【而这督责之术,后来就坑回到了李斯自己身上。】
秦二世时期。
这时,李斯已在狱中。
他浑身湿透了血,囚服血沉沉地黏在身上。牢壁上烛火淡淡,似乎随时要熄灭。
透过窗棂,李斯望着天幕,感觉脸火辣辣的,好像被人隔空扇了一巴掌。
“是啊……”李斯的语气显得有些自嘲:“督责之术,最后竟督责到己身。李斯啊李斯,没了陛下之后,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61章 秦始皇:“盐水。泼醒。”
【胡亥一心只想纵欲享乐,得知国中有起义后,就将责任推给朝臣,言他们无法为自己分忧——这就是督责。随后,把李斯三人下狱,却又找不到明确罪行责罚,就想要寻找其他罪状。】
【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言“将相不辱”,自尽。】
【李斯则在囚牢中苦苦支撑,上自罪书,明面上是认罪,实则以反言自我剖析忠心,以及治秦三十余年的功绩。】
【或许是前半生的成功,让李斯有些路径依赖。一面对秦二世的能力有所认知,一面又期望能如当年“谏逐客书”那般,上书之后得到陛下的重视。】
【然而,他等来的是——】
【赵高弃而不奏。后,多番审讯,严刑逼供,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谋反,于秦二世二年七月,被腰斩于咸阳,夷灭三族。】
【腰斩之前,李斯才终于绝望发声:“二世之无道过于桀、纣、夫差。”】
若说秦二世时期的李斯是绝望,他明白,就算看到天幕,赵高也可以控制住二世。他没救了。
那秦始皇时期的李斯,就是惊愕之后,再也无法外从容去面对此事。
他想要自保,才选择让胡亥上位。但是让胡亥上位,反而使得三族被夷。
——三族,就是指父族、母族、子族,或者父族、兄族、子族。
命运何其难测,给予他如此一份大礼。
可笑吗?不可笑吗?真可笑啊!
“啊——”
李斯凄厉地叫出声,他想问自己:“我都干了些什么!我都得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得到,还害了大秦!
【李斯死后,赵高再没有忌惮的人。二世拜赵高为中丞相,将政务都交与他处理,自己则尽心玩耍。】
【赵高想要试探朝中有多少人顺服于他,就献给二世一匹鹿,称这是马。二世眼中浮现出淡淡疑惑,询问左右:“这不是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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