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御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我看过去——他没看我,瞅着段四娘。但是段鸣玉没有理会。
“我能问问将军,为什么要劝陛下这样吗?”
“……我没那么劝他!我只说汤池殿白耗炭火太浪费,可没说大家要从此方方面面都勒紧腰带度日。不关我事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隐约听说陛下下这道命令是为了整您——”
王太御上前一步,弯腰揖道:“皇后殿下——”
她抬起手,一挥。王太御居然就真的半句话卡在嘴里,没再继续讲下去。我非常惊异地看着她。我觉得要是我让王太御别说了,王太御可能还真不一定听我的。不过我很快又想起和她初见时,她作为摄政长公主的那个气势……呃……
“实话和将军说了吧,这鸟日子老娘过不下去了!”想到她当时来来回回骂【】的模样,眼前的她真就骂起来了,“本来就成天折腾人,够度日如年的了,现在还顿顿清汤寡水,穿衣出行上节俭一些也是我一直支持的,娘的在吃喝上克扣,连个水果都不给老娘吃,真是【】他祖宗八代——”
“皇后殿下啊——”王太御扑通一声跪下来了。令我想起,当时桑瑕公主闯进这里时,他也是这么方寸大乱。这人对人,还真是不一样,对这个人游刃有余,对那个人可能却只有哀声恳求的份。
我走过去,拉他起来。
“嗐,你跪啥啊……”
“就是,”段鸣玉说,“有什么好怕的?老娘又【】不了他祖宗八代!”
……倒也不是这个缘故吧!
“那殿下也还是少说两句吧……”我望望屏风,它后面外殿上还候着不少宫人,“说不清就被谁一字不差报告给他了……总之,我会——”我刚想说我会去劝劝他别这样折腾大家了,又想起他屡次对我说,不许我为别人来求他。我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也觉得饭太难吃了,只是怕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那我就有底气多了。”
王太御抬头,惊奇地看了我一眼……我在他老人家心里到底多蠢啊?
老人家欣慰地对我笑笑,说:“易曰节亨,苦节不可贞。将军说的是啊。”
……【】他不知道我读书少吗在这儿掉什么书袋我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呢!
但是桃林面前,不好意思直接问啥是苦竭不可真。我随便啊啊了几声。
“如此真是太好了。”段鸣玉说,“我也不是不敢自己去……只是知道,我去,他只会驳我,存心看我笑话,取笑我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妄想着——”
“殿下,”王太御说,“老奴斗胆一言:阴以柔弱为用,贞静为美。殿下侍奉天子之侧,为一国之后,谨言慎行方是保身之道啊!”
她冷笑一声,说:“太御说的是,妾怎在您面前就秽言秽语起来了?你下去吧,我与刘将军说些知心话。”
最后那句话听得我也心头一跳。王太御自然一副他当然不会下去的样子,正要开口,却被段鸣玉喝断:“怎么,本宫贵为皇后,命令不动你吗?”
于是王太御非常痛心地叹息一声,下去了。
……啊?这就下去了?不能就这下去啊?
“殿下有什么知心话可和我说的?”我硬着头皮问。
“将军,数月不见,怂了不少?”她在案几边坐下来。
“我没有!”我立刻说。我也坐下来。
但还是感觉很不安。我想,我这不是为自己,是为她着想呢!虽然魏弃之已经明白告诉我了,桃林不女,可万一魏弃之还是嫉妒了,又做了点丧心病狂的事出来,咋办啊。
……她真的不女吗?实在看不出来啊!就和正常女的没啥两样,挺漂亮的还……而且她不女,她是怎么写了那么多画了那么多的春情秘戏,我以为先天不男或者不女的人就和阉人一样,没了那种欲念了呢。
“其实也没什么话想说,”我忽然听见她说,“只是想试试自己还有没有这点权力。”她自嘲地轻笑一声。
“……你过得好吗?”我问。
我看见她又开始用满是疤痕的手指绞她的袖子。
“将军知道吗,这个夏天我过得真是生不如死,”她说,“每天都在殚精竭虑,担惊受怕……最重要的是,想到阿览……”我看见她两腮肌肉鼓动,她在咬牙,“前日,他把阿览还给我了。”
……那不是,应该高兴吗?……难道她现在这么不高兴,是因为当初魏弃之对我说,他让郑览去青楼做娼妓的话是吓唬段鸣玉不会真做,是骗我的,其实他——
“阿览说,她一直被关着,不通音讯,每天读书刺绣,却也没吃什么苦头。”她一拍桌子,连说了好几个【】字。
好吧,魏弃之没骗我。我困惑地看着段鸣玉,不懂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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