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年,我呈上去的所有报告,魏大人都会亲自过目,您差点被蛇咬到那次,我接到命令,这种危险不许再发生……我非常奇怪。
“后来,我开始有了一些猜测……于是撺掇您回去向他道歉。我们这样的人,最忌擅作主张,魏大人却没有处死我。所以我就知道,我赌对了。
“现在,您一副摆明了投向灵泉宫的模样,他非但不杀您,还要派我来,派一直以来都对您有些私心的我……
“将军,我承认,我有时候也看不懂魏大人到底要如何对您,但我知道,起码他不是您以为的那样只有恶意和杀意。”
我想说你知道个屁,你猜错了。
可是我眼前闪过了……昨天池塘边,魏弃之折磨我,侮辱我,嘲弄我,然后……他躲过我扔过的石子,爽朗地大笑起来,好像我们刚刚是在闹着玩,好像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在闹着玩,好像我们关系其实还很好。
本来,我当时只是觉得很不自在,过后也不愿意细想。可现在一经刘十九点破,我就感到……
怒气直冲我的头顶。
“他是个鳖孙子,”我说,“你也是。”
她一哂。
“将军还在气头上,奴婢就不接着搅扰您了,请您好好歇息。”她跳下床来,从我身侧走过去。我抬脚就踢。我是临时起意,她却像做足防备,一闪身,轻盈地落在我几步之外。
躲得倒快!
她对我一拱手,说:“将军息怒。奴婢其实也不是有意用什么苦肉计,是真的瞧见自己惹您恼火,心中失了方寸,用了最习惯的请罪的方法罢了。您不喜欢,奴婢现在知道了,从此不会再用了。以后奴婢也会注意着点,按合您心意的方式侍候您。”
“我想要你滚回魏弃之那去!”
“我不是您的奴婢,”她居然拿我说过的话来堵我,“您没法支使我。”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将军,奴婢还得提醒您一句:御赐的东西,不要随便给下人用。”
*
我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不和毛丫头置气,虽说我气得大半宿睡不着觉,第二天一睁眼瞅见阳光,就觉得心情好了,怒气消了。
但我还是要不和刘十九说话,不然岂不是显得太给她脸了!而这丫头倒好,昨天还说她不是我奴婢,今天就跟个真奴婢似的,低眉顺眼地默默干活。我不和她多说话,她就不和我多说话。
嗐!我不和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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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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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课的时候,小皇帝又说起来昨天的事——其实,他要不提,我都忘了呢!
“阿姊虽然当时看着恼火,过后也会理解您的,”他舞完一套剑法,正休息的时候和我说,“您毕竟和魏子稷关系不一般,听到这种往事,有所不忍是人之常情。”
说得我真觉得尴尬。
“我其实……觉得像殿下那样很好。”我说,“魏弃之对人背信弃义,翻脸无情,我就没在他身上见过什么人之常情。凭什么要别人待他有人之常情呢?昨天也不是故意扫殿下的兴,只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太吃惊了。”
我一直以为,魏弃之的亲娘是死了。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他娘是在他爹死后,被他嫡母卖回妓院去了。
真是谁都比我知道他知道的多。
“我也不是觉得长公主殿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要是下次再提,我就会跟着她一起笑了……”
我会吗?
那些中京贵族子弟,见他们平素看不起的人居然得到了太子的赏识,心里不忿,做出这么一个恶毒的局,事后大肆添油加醋地张扬出去,说魏弃之妓院里见到亲娘,当场【】了,别的姑娘来撩他他也【】不起来了,恐怕以后再也不行了……
我……还是觉得笑不出。
“其实阿姊当年,也是看不惯这事的。”皇帝说,“那年皇宫私宴,他们青年人凑在一起,躲开长辈,又拿出这事来说笑。阿姊直接站出来斥责他们,说他们才学武功比不过魏子稷,就做这种阴毒卑鄙的事构陷,排挤他一人也罢,何故牵扯那个可怜的娘,弄出这么腌臜的场面让一个母亲和她朝思暮想的儿子重见,实在是罔顾人伦……”他稍稍一停顿,“当时,中京都里忌讳人伦问题……她那么一斥,这流言就没人敢传了。”
我愣了。
桃林公主,我从前当她是深宫里的女流之辈;后来觉得她性情急躁,说话不中听,爱吐脏字。我实在没想到,她还有那样侠义的一面。
“阿姊爱憎分明,”皇帝说,“她此时恨魏子稷,所以他什么惨事,她都要笑,哪怕曾经她自己也为此事有过义愤,说过话。”
“长公主殿下……是个坦荡的女君子,臣佩服殿下。”我说。
我不禁惭愧地想到,要说起来,我真是比不过长公主,她曾为这事说过公道话,而我……我没有关心过这回事,我知道他娘是胡妓,我却没有追问过,只当是他的一个痛点,和他关系好的时候就有意避一避,和他关系差的时候就故意戳一戳……现在偶然听说了事情的全貌,这才觉得这痛点过于痛了,觉得不忍起来,觉得自己从前拿他娘来骂他真是和那群拿他娘来整他的人一样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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