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夏飞絮问。
“罗某是个孤儿,自幼跟着师父在黑市长大。我师父曾经被天城选中,去过天城修行,但因为种种原因——他虽然不说,后来我也猜到了。他家境贫寒,从小就有骗人和偷盗习惯,上了天城也还如此——所以被赶了下来。他大受打击,家里人也因为他太丢脸,和他断绝了关系,因此他去了黑市。
“捡了我这样的孤儿当徒弟之后,他就一直教我们怎么坑蒙拐骗。一开始我也很害怕,慢慢地,骗的人多了,胆子也越来越大。所以钱少爷找到我的时候,我看着那一万两血灵晶实在眼红,就答应了。”
夏飞絮说:“家境贫寒的人多得是,地城有几户人家家境不贫寒?要人人都去坑蒙拐骗,这整个地城不都变成了个大黑市。”
“您说得是,”他应了一声,又说:“我答应了钱少爷之后,他告诉了我关于易少爷所有的事,又教我天城人是怎么行事的,还让我背了很多诗书礼仪,最后给我安排了个天城世家远房亲戚的身份,直到让我看上去像个真正的天城人,便安排了我跟少爷您的偶遇。”
“既然他知道你是个骗子,为何还会信你?”易纾难问他。
“骗人的方法有很多,”他抿着嘴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要骗您这样心里没有防备的人,只需要投其所好就可以了;但骗他那种怎么都不可能相信我的人,就一字‘信’字都不能提。只提利益,让他觉得,我就是个眼光狭隘又贪得无厌的人。”
易纾难听着感觉非常有意思,又问他:“假如有个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出现,想尽一切办法来帮助你。不光让你摆脱困难,还督促你戒掉一些你自身的毛病,你觉得这个人可信吗?”
罗清茶的眼神在他俩之间迅速扫了一眼,低头回道:“这就有趁虚而入的嫌疑,当然也不能说完全不可信,关键是看他想从您这儿获得什么。”
夏飞絮手臂支在和他易纾难之间的方桌上,撑着侧脸静静地看着他。等他问完之后,身子突然向他靠过去低声问他:“你觉得我想你从这里获得什么?”
易纾难快速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眼中难得地闪过一丝慌乱。
夏飞絮也不再逼问他,问向罗清茶:“明日上午,敢在陆爷面前这么说吗?”
“敢!”罗清茶一直低着头,毫不迟疑地回道:“明日,我定当将钱少爷陷害易少爷的手段,一五一十地,向陆爷全盘托出!”
“那就有劳罗公子在我府上多留几日,”易纾难说。
“多谢易少爷收留,”罗清茶又跪下对易纾难说:“易少爷,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在师父的一众弟子里排行第五,您叫我罗老五就行了。”
易纾难点头,“你们这一行,人才济济。”
夏飞絮问了声:“你师父叫什么?”
“罗风,”他回道。
“我会派人去黑市查,”夏飞絮说:“你要敢对我说一句假话,我会让你比死在钱刑恩手里下场更惨。”
易纾难看向夏飞絮,犹豫了片刻,才小声说:“你比我想得更周到,难怪我会被骗。”
夏飞絮叹息,“但你聪明啊,吃过一次亏就不会上第二次当。你看你至今都不相信我。”
易纾立刻回道:“咱们才认识多久?我也不是刚认识他就相信他!”
夏飞絮笑了笑,“对的,来日方长。”
易纾难突然皱眉问他:“你刚才为何说明日上午?陆爷明明是明日晚上才会回来。”
“我跟你打个赌,我就赌他明天一早就会回来,”夏飞絮靠近他,轻声说:“这可是个大秘密,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他一说到秘密,易纾难突然想到之前在马车上说到的那个秘密,瞪了他一眼。对外叫了声:“安东。”
安东快速地进来,“少爷。”
“把此人带去安顿好,防着有人来刺杀。”
——
安东把人带走后,他俩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儿。易纾难看着屋外灯火通明,不停有人走动地庭院对夏飞絮说:“既然没什么事了,夏少爷你也可以去歇息了。”
“你呢?”夏飞絮问他。
“我?”易纾难微微叹道:“我得守着,以防万一。”
夏飞絮说:“我也得守着。”
“为何?”易纾难随口一问,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鱼还没钓到,”夏飞絮微微一笑说,然后他又对着门外叫了声:“来人。”
一个婢女无声地走了进来,行礼说:“少爷,您请吩咐。”
“去给你们少爷拿件外衣过来。”
婢女退下后,谁都没在说话,有另外一个婢女来安静地替他们添上茶之后,又安静地离开。直到先前的婢女拿着一件易纾难的外衣送上了来,要替他披上时,夏飞絮站起身拿过衣裳说:“我来吧。”
他蹲到易纾难面前,将衣服搭在他腿上后,又替他把周围压实了,尤其是他受伤那条腿,一受凉他就会感到入骨的酸痛。
盖好之后,夏飞絮将胳膊搭在自己腿上,仰起头看向他,见他全身全身僵直着,整个人坐得笔直又端正,左手不安地紧抓着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夏飞絮挑了下眉,问他:“你想说什么?”
他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地揭开夏飞絮脸上的面具,低头看着他说:“我……我下地城这些年来,除了得到过陆爷的庇护外,就再也没遇到过一件幸运的事。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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