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兰眼中有泪光闪烁,看了看魏应城,又看了看对她微笑点头的黎若柏,抹了把眼泪坐回位置上。
黎若柏说:“应城没有赶您走的意思,只是担心这么大的金额会不会有什么隐情,还是要详细了解一下才行。”
他主动递话给魏应城。
台阶都已经送到面前,魏应城低声和郑兰说:
“如果是真的欠了很多,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解决。生病我们也可以一起积极治疗……虽然癌症目前不可治愈,但我是医学生,可以陪着你好好治疗。”
郑兰连连点头,说魏应城当医生很了不起。
她总是在魏应城的话里找到夸奖的地方,然后毫不吝啬地称赞。
虽然只是几句简单的夸奖,对一般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在和郑兰说话的某些时刻,魏应城还是会想到那尊摔碎的水晶奖杯。
如果当初不是错进了魏家,也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没有占去别人的身份。
也不用为了让魏仲恺以自己为荣而拼命努力。
更不需要如履薄冰地祈求一点平等的关爱……
视野里多出的一双筷子让魏应城的思路从过去抽离。
郑兰把一块肥瘦相间的糖醋小排夹到魏应城的碗里。
“城城吃肉。”她怜惜地看着魏应城,说:“平时有好好吃饭吗?怎么这么瘦。”
黎若柏趁机说:“阿姨你快让他多吃点,我让他吃点东西还得哄,我的话他不听,阿姨说话肯定要听了。”
黎若柏故意开玩笑,但郑兰却说:“城城现在还年轻,一定要爱惜身体,不要像妈妈一样。”
说着,她几度哽咽,又强撑着和魏应城说不该说这么伤心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就把有关钱的事情说清楚,接下来的相处反而变得自然。
郑兰表现出来的关爱怜惜都在告诉魏应城:她是个好母亲。
最后分开时,郑兰还握着魏应城的手说:
“我会为了我的孩子从阎王爷手里抢时间活下去。”
*
郑兰已经下车回家,车辆已经在回到他和黎若柏住所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上的魏应城还是久久没有回神。
路遇红灯。
正逢小学上课,斑马线上的家长和孩子浩浩荡荡地过马路。
黎若柏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侧头问魏应城:“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黎若柏追问:“真的吗?怎么感觉你有些不高兴?”
魏应城靠在车窗上,目光落在母子相牵的手上,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若柏:“别担心,阿姨的事情我会帮着解决。无论是欠的钱还是生病的治疗……”
他的话因为魏应城的摇头而停下。
魏应城:“不是因为这些……有也一部分,但是我总感觉这一切来得是不是太快太容易了…”
郑兰的关心照顾都像糖果,打开漂亮包装后,里面还是甜蜜的味道。
可是他从来都没习惯过吃这么甜的糖。
这种滋味,不仅陌生,而且让他感觉生出一股茫然。
这是真实的吗?
这是他应该得到的吗?
甚至连郑兰凭直觉就猜出来他对海鲜过敏也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真的会有人关心这些吗?
明明她之前还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自己还冷着脸质疑她。
就在黎若柏以为魏应城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魏应城冷淡且轻的声音响起。
“这都是真的吗……我是说,你没有为了安慰我,故意找什么演员来哄我吧?”
为了表现自己能接受真相的淡然,魏应城露出了微笑,时刻等着黎若柏告诉他: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但黎若柏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想什么呢?当然是真的了。”
“可是……”魏应城欲言又止。
黎若柏笑了笑,“刚刚见面还是有些不适应吧?以后多相处就好了。我和郑阿姨相处这段时间下来,总听她把孩子挂在嘴边,想来这些年也是十分想念你吧。”
听了他的话,魏应城从舒展开的眉又聚拢。
“这些年?可她之前应该一直认为魏郁是她亲生的孩子吧。”
魏家关于魏郁和魏应城的事情也是最近才被曝光在公众面前,郑兰没有接触他们圈子的渠道,又如何得知。
就算知道,最早也只在三年前魏郁被找回来,她的“这些年”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魏应城眉心酸痛,越想越无法解释。
黎若柏说:“你别想太多了,她文化水平本就不高,又常年生病,表述不清楚也正常。”
魏应城“嗯”了一声。
说的也是。
对于一个病人,还是不能太苛责。
她这样做,从他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
郑兰与年龄不符的苍老憔悴让魏应城内心升起愧疚。
他不该这样胡思乱想。
黎若柏问:“现在心情如何?好点了吗?”
魏应城点点头,表情还是有些凝重。
黎若柏对他笑笑,“没关系,你现在属于是‘近乡情更怯’,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黎若柏鲜少用汉语里的诗句来举例,但这次他所说的却恰好说中了魏应城的心情。
面对郑兰,他的内心的确又期待又害怕……
他期待得到郑兰的关心,找回过去没有感受到的母爱。
可同时也畏惧自己的期待落空,也担心自己会连保留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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