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临正出神,腕骨忽然被轻轻握住了。云洗手指虚虚护着段临腕上的伤疤,不让他反复摩挲疤痕,轻声问:“怎么了,伤口疼?”
“没有。”段临回过神,随口道,“刚刚走神了,在想……玄天阁还挺周到的。不愧是和逍遥宗齐名的大宗派。”
说“齐名”,其实不够妥当。逍遥宗一度是无争议的天下第一宗,玄天阁只能算第二。然而近几十年逍遥宗隐约现了颓靡之势,玄天阁便隐隐有和逍遥宗平分秋色的意思。
段临说:“刚才那小弟子挺规矩的,看我们是无名散修也没给脸色。客栈布置得也不错,不分三六九等,一视同仁。”
起码开洞府这一举措,气度是在的。
段临补充道:“比逍遥宗好。”
云洗一顿,倒没说他又针对逍遥宗,只说:“你原本该是玄天阁的弟子。”
段临一愣:“什么?”
“关山没告诉你么。”云洗仍握着他腕骨,望着段临神色,淡淡道,“你如果没被宿缘镜修改命途,你本应被收至玄天阁门下,成为他们的大弟子。”
段临有些怔,本能地不愿谈论这个话题,用玩笑遮掩道:“我都可以么?看来玄天阁也没那么厉害。”
“你的天资,本就是凤毛麟角。”云洗道,“我改你命途,是觉得玄天阁能给的东西,我也能给。”
云洗停顿片刻,又道:“但其实我不行。”
比如,他没办法治好段临身上的伤,也没办法让段临恢复往日的修为。
“所以,”云洗说,“你当时不愿意,我……也没问过你……”
“我没有遗憾过。”段临忽然开口道,“我说关山没跟我说过我的命途,你信么?”
云洗说:“我信。”
段临又道:“我说即便我知道了,我也不在乎,你信么?”
过了一会,云洗也答:“我信。”
段临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你既然相信,就应该知道,我除了和你一起,已经别无所求了。”
云洗静静望着段临双眼,不语,段临一扬袖,水幕扩展,隔绝四周的视线。他倾身,很快地亲了亲云洗的脸颊,软声道:“信我吧。”
云洗依然攥着段临的手腕,攥得有点久了,才松开。
云洗道:“话没说几句就上来色诱,哪里学来的。”
“我这是情之所至!”段临亲完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一说有点羞恼了,“什么色诱!你才是哪里学来的,要转移话题也不能这样!”
云洗自动过滤掉他的后半句:“你现在倒知道情之所至了,我说你是我道侣的时候,你愣什么。”
段临:“我就是一时没想到嘛……”
云洗又道:“那你想的是什么?总不会又是,”他掀起眼皮睨了段临一眼,眼尾上挑的弧度凌厉,“师兄。”
段临被他叫得身子酥了一半,一边回味一边忙道:“不敢不敢,我给少爷当小厮,给少爷倒水。”
段临倒了杯茶水,殷勤地要递给云洗,云洗不接,段临心想你逼我的,就又靠过去,轻声道:“晚上给少爷暖床。”
段临清晰地感受到身周的火元素跳了一下,云洗忍无可忍道:“究竟是谁暖谁啊——”
段临从善如流:“你暖我,你暖我。”
云洗:“你——!”
云洗话没说完,突然住了口,望向客栈门口。与此同时,一道清朗、温文的声音覆着法力,穿过客栈隔音的屏障,去到各个角落。
“——诸位远道而来,玄天阁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踏进客栈的青年身上。他一身松绿碎纹锦袍,身上几无佩饰,只腰间佩一枚莹润无暇的玉璧。他衣着并不如何华贵,气韵内敛,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又说不出的自如潇洒,与寻常弟子不同。
段临低声道:“玄天阁大弟子,魏时远。”
魏时远站定,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客栈。仰视的动作总会显得落于下风,但魏时远做来,只如平视般自然。
魏时远朗声道:“洞府将于三日后开启,届时携带木牌的人将会被一齐传送至洞府内。
“诸位或许对洞府内是何种光景心存疑问,坦白的说,玄天阁也一无所知。我们也未曾开启,更未涉足过这一秘境。
“缘因祝鸿生创建洞府时,在入口封存了一道口谕,称‘回光’有缘者得之,此秘境赠予天下人。若不是天命之人,即使法术再高深,也无缘得见。
“玄天阁思量再三,决定谨遵祝鸿生的口谕……
“……修真本就顺天道而行,机缘如此,不可强求……玄天阁只希望宝器不被埋没……
“而究竟能在秘境内获得几何,端看诸君本事了。”
往后便是一些“各有缘法”、“人人平等”的场面话,段临听得有点走神,不过魏时远气度不凡,连场面话都说得比别人动听几分。
段临听着听着,忽然感觉云洗望了自己一眼。段临心想你看我干什么,还没问出口,就听云洗道:“在想如果是你来说这番话,会是什么样子。”
人家正主还在楼下。段临打了下云洗的手背。
当是时,魏时远正侃侃而谈着玄天阁如何心怀天下,一声嘶哑的呼喊突然穿破屏障,完全盖住了魏时远的声音。
“——玄天阁欺人太甚!”
第51章 章五十一 转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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