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东西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以往她除掉那些作祟的怪物时,只确认其死亡便罢,从未近前仔细查看过,是以从来不知怪物死后还会留下来这样一块东西。
骸骨落在手上的一瞬,熟悉的法术结界传导过来,很快又破碎,消弭无踪。
佑澜登时愣住。
那法力波动极其微弱且短暂,可她不会忽略,也不会认错。
那分明是半神精神海才会有的法术结界,而其源头,就在这块骸骨。
佑澜震惊地盯着手中骸骨,心中产生一个令她不愿相信的猜测。
见她神色有异,钰卿不知何故,问道:“师父,怎么了?”
佑澜抬起头看向她,将那块骸骨紧紧握在手中,面上神情复杂。
良久,她道:“我们回栖灵境。”
-
来到长老殿,让钰卿先在门外等候,佑澜快步进入殿中,挥手关上殿门,又再其上加了层隔音结界。
其他长老不在此处,只有蒲风一人端坐大殿之上,手中握着一卷命理纪要,正在低头查看。
白色骸骨被凌空掷过来,钉在蒲风面前的桌案上。
蒲风动作停顿下来,瞧着面前骸骨,又抬头看向佑澜。
他等这一日等了许久,而现下他得偿所愿,在佑澜面上见到他期待已久的表情。
“你说的那些陨落了的半神,去了何处?”佑澜质问道,话中明显带着怒气。
二人一下子像是调转了过来,蒲风合上手中纪要,平淡道:“在何处,以何种姿态死去,不都是死去么。”
“可他们为何会变作那种姿态?”
“心志转移,为欲望杂念所扰,我将其称作恶堕。”蒲风一五一十,静静瞧着佑澜表现。
他这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更令佑澜心惊,她知蒲风生性冷酷自利,却从未将他往更坏处想。毕竟蒲风虽与她理念不同,但其所作所为也算是为了半神着想。
可谁知……
“你骗了我,亦骗了其他所有人!”佑澜道:“栖灵境中从不见那般模样的半神,是你将他们送去凡界,是你要他们残害凡人,好获取命石中的法力!”
“我可做不到指使他们杀人,恶堕之后失去理智,怎能听懂人言。”
蒲风从桌案后出来,来到一侧书架,将命理纪要妥善放入其中:“他们为自身恶念与凶性所控,会伤人也是因此,与我何干?”他望向佑澜:“不将其送出栖灵境,不向众人隐瞒此事,难道要让他们搅得这里天翻地覆,祸乱他人心志,引更多人恶堕不成?”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句句不似作伪,但依旧不能掩盖他任由那些半神残害凡人性命的事实。
可佑澜却无法指摘他。
半神与凡人,本就是立场不同的部族,是自己的族人更为重要,还是凡人更为重要,佑澜无法抉择。
佑澜握紧掌心,微微低下头,咬了咬牙:“可为何,不救他们……”
质问苍白无力,可她只能如此说。
“恶堕一旦开始,便再无转圜之地。”蒲风缓步来到她面前:“你以为,帮他们压制这一过程,需要多少法力?”
“你以为,迄今为止,恶堕半神有多少?现下的栖灵境中,又有多少半神已出现恶堕征兆?”
蒲风瞧着她,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会步入他们后尘,你那徒儿,也不会吗?”
佑澜猛地抬起头。
“你真以为半神与凡人相同,可以普通地生老病死吗?你带着你那徒儿去凡界虚耗法力,可若有一日出现恶堕迹象,没有足够的法力压制的你们,该如何应对?”
“而你,佑澜。”蒲风接着道,看着佑澜面上神情再不复往日余裕,他满意至极:“你对这一切一概不知,还想拉更多人去外界生活。”
随着蒲风的话语,佑澜脑海中思绪万千,每一条都令她陷入更深的动摇和混乱。她想起曾经随她去过凡间的那些半神,身子晃了晃,有些支撑不住地后退一步。
“你或许不知道,”蒲风再添一把火:“曾经与你走得近的,被你带去凡界的那些半神,回来之后皆被困惑和痛苦所扰,最终变作怪物模样。”他偏头向后望去,看向那桌上的骸骨:“或许也都死于你手,成为了那桌上之物。”
佑澜瞳孔颤了颤。
“长老殿尚会为诸半神赐福,而你除了对他们,对栖灵境感到失望,还做了什么?”
“你断绝与他人的来往,对栖灵境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散漫无纪,这样的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
他字字句句戳在佑澜心头,而佑澜,无言应对。
-
殿门被打开,钰卿闻声回头,快步走上前。
“师父。”
发觉佑澜脸色苍白,神情颓丧,眸中没有神采,比来时还让人心忧,钰卿忙问道:“师父怎么了?方才发生何事了?”
佑澜抬起头,目光落在钰卿脸上。
蒲风的话回响在耳边。
她也会……落得那般悲惨的命运么……
长老殿外聚集了不少半神,他们是专为长老殿做事的驿使,因方才殿门紧闭而无法回去复命,此时见佑澜出来,这些驿使一边向殿内走,一边向佑澜投来打量视线。
或是警惕,或是怀疑。
佑澜便明了:他们是为长老殿做事的,必定也都晓得那些真相。
她长久地看着他们,直至所有人都进入长老殿。栖灵境每一个半神,她都认得他们,都记得他们的名字,而现在,这些她认识的人中,又有多少,身上已出现了恶堕的征兆呢?
大殿再度被关上,隔绝内里的交谈之声,佑澜站在殿前,一动不动。钰卿见她如此,心中疑惑又焦急,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佑澜才迈开脚步,失了魂魄一般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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