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身后动静,钰卿转过身,被蒲风掐住脖颈,提了起来。
“冥顽不灵。”蒲风道,手下力道加大,甚至带上法力。
他瞧着钰卿,那双墨色眼瞳一片灰蒙蒙,映不出任何倒影。
她周身恨意浓厚,找寻不到可以释放的源头,变得愈加如有实质,令蒲风心绪也被波及。
“……”
掐住钰卿脖颈的力度没有减小,也没有再加强,蒲风沉默良久,将钰卿甩了出去。
控身决令钰卿停下暴动,蒲风缓缓走到她面前,抬手,悬在钰卿头顶。
“……”
掌心术法变了几变,最终换作封印。
青鸟不知他要做何,飞过来护主,却被蒲风击落,打昏过去。
那道封印落下,刻印在钰卿脑海深处,随着封印加深,执念没有了存在的根基,恶堕停止,带着恨意的面容重新变得平和。
钰卿力气一松,跪倒在地上,蒲风的声音传入耳中:“若是驿使也就罢了,但你是命君,那便还有用。”
她缓缓阖上眼。
记忆被封锁,二百年的时光,重要的人与事逐渐淡去,最终,连这句话的印象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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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灵境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不过是有两位长老,一位命君,还未及化神飞升,便不幸陨落了。
半神寿数漫长,那些活了几千年的前辈逝去,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很快便被所有人淡忘。
大部分的命君和驿使们更感兴趣的,则是关于同僚们的传言,譬如命君钰卿。
她性子冷淡孤僻,不好相处,因此其他的半神见了她,总是敬而远之。
钰卿从不在意这些。
她只需要听长老的话,遵守戒律,恪尽职守,做好她该做的,便足够了。
失去记忆作为载体,许多情感无处安放,最终也都没有了。
钰卿想不通的只有一件事。
她从她的瑞兽那里,总是能感知到悲伤的情绪。
从许久之前便是如此,日日伤心流泪,向着栖灵境中某个方向哀啼,每每从长老殿接受了赐福回来的路上,似乎也总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钰卿跟着它去过那地方,可那里只有一座闲置的府邸,住在其中的某位命君已然陨落,现下什么都没有。
钰卿不明白,她疑惑地瞧着青鸟,心中除却青鸟传递过来的那一丝悲伤,什么都感觉不到。
于是当漫长的时间逐渐流逝过去,纵使青鸟心中再不愿忘记一切,它也只能放弃,放弃对已逝之人的思念,放弃对还活着的人的仇怨。
直到有一日上元节,天池池水中一颗新的命石形成,直到那命石几经辗转,最后归于钰卿掌管。
直到那一日,再相见。
-
一梦千年,从漫长的记忆中抽身而出,阿澜缓缓睁开眼,望见床帏喜庆的大红色。
她从几千年前的经历,知晓获得这份记忆的缘由。
身为神明的眷属,继承前世的回忆,她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
可她还是她。
枕畔无人,阿澜掀开喜被,拢了拢身上红色中衣,走进堂屋。
门窗一直闭着,屋内光线有些昏暗。钰卿坐在桌前,婚服还没有换下。
“钰卿。”
阿澜唤了她一声,瞧见钰卿搁在桌上的手动了动。
她走过去,来到钰卿身旁,蹲下来望着她。
四目相对,那双墨色眼眸定定注视着阿澜,内里藏着许多欲语还休的情绪,又渐渐变得湿润。
“为何?”钰卿开口,声音有一丝喑哑。
“你为什么丢下我?”
她眼角一抹红意,惹人心怜,阿澜伸手抚上那处。
“佑澜不爱你。”阿澜道。
于是那点湿润便化为实质,坠落下来,跌在红色布料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
阿澜帮她擦去泪痕,起身拥住她。
“可我是你的妻子,”她如此说。
她与佑澜不一样。
“我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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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篇就到这里为止了,关于阿澜和佑澜,我希望写出相同但不同的感觉,也不知道有没有很好地表达出来这一点orz
两人在阆城的时候阿澜说过,她的爱是可以为之死,也可以为之生,既有奋不顾身保护钰卿的勇气,也有为了钰卿努力活下去的决心,但佑澜就没有做到。所以如果能见到佑澜,阿澜想必会特别不待见前世的自己(笑)
第96章 今生
栖灵境,长老殿上
被派去日夜观测天池动向的驿使回来向众长老复命,蒲风听罢,挥手屏退那驿使。
“西北么。”他自语道,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
被他流放西北的半神,只有一个。
“已无精神海,竟也能获得神格……”
蒲风眼神闪过一瞬凌厉,抬头望向殿门之外,又看向周围的其余长老。
自佑澜死后,短短两百年间,诸位长老已“陨落”大半,现存人数虽少,但在这两百年间,他们亦有精进。
若要对付一个神格尚不完全的半神,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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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肆虐逐渐向西北大漠蔓延,这一带的城镇地处偏远,消息闭塞,即便阿澜将那只蝎怪的尾刺卖给那族长,能助他们打造出抵御怪物的武器,镇中居民也难以在短时间内鼓起对抗怪物的勇气。
许多镇民不得不背井离乡,纷纷进入大漠,去往更边远的娄城避难。
可令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原本荒废的村庄周边,寸草不生的大漠之中,那些插在沙土之中的奇怪的枯枝,竟焕发了新芽,深深扎根于地下,再猛烈的风沙也难以撼动。
那是神明亲手所植,在神格降临之后展现出来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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