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自存在起便与世隔绝,不通人情,仅有简单的喜怒哀乐等情绪。于是这般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心间,竟让钰卿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抚过那音节简单的两个字,轻声开口:
“阿澜。”
话音刚落,一块命石闪了两下,白色的荧光转变为红色,在一众普通命石中显得格外独特。
看到这一幕,钰卿身形一移,来到这颗命石前,指尖轻点,一个人类女孩的影像,出现在其上。
-
凡界,某村落。
阿澜最后看了看屋内掩面哭泣的母亲,背起一个大半个她那么大的背篓向山里走去。
父亲不久前因意外去世,母亲日日伤心,无心操持家务。家中粮食只减不增,今天过后,她们怕是就要断粮了。
阿澜暗暗下了决心,得做些什么才行。
首先得找点什么来吃,野菜也好野果也好,只可惜她还没向父亲学会打猎,要不然还能捉只什么活物来给母亲补补身子。
回想起母亲瘦削的肩膀,以及近来日日以泪洗面而染上的憔悴。阿澜总觉得她下一刻就要倒下。
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不能也……
阿澜紧了紧身上的背篓,加快步伐。
可当她要沿着往常进山的路找野菜时,一块石头砸到她脚下,随后是更多的石头,星星点点砸到她的腿上,她的身上。
“灾星!走开!”
村里其他孩子聚在不远处,不断地捡起石头砸向她,嘴里说着咒骂的话:
“灾星!先知说了,你父亲死了都是你害的!”
“就是!灾星离我们远点!别给我们也带来霉运!”
身上被砸得痛极,阿澜将背篓挡在身前。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叫喊扰得人头晕目眩,阿澜本就营养不良的脸色更添一份苍白。
她想张嘴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
可她却无法吐出更多的话语,最终只能沉默地垂下头。
或许,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呢?
阿澜吸了吸鼻子,走上另一条道路。
算了,招惹他们只会更麻烦,走别的路就好。没关系的,给家里找点吃的更重要些。
另一条路明显少有人踏足,路边杂草长得茂盛,快有半人之高。但与之对应的,阿澜也沿着这条路找到不少可以果腹的东西。
阿澜掂了掂背篓,先前被孩子们欺负的难受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收获颇丰的喜悦。可当她抬起头时,却突然愣住了。
这里……是哪儿?
来时的路已辨认不清,天色已晚,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彻底黑下来,那时的山林不仅看不清路,还暗藏着许多的危险,这是自小父亲就教给她的话语。
不可以坐以待毙。强压下心头恐慌,阿澜背着竹筐,试图凭感觉往回走。可越走似乎越不对劲,脚下杂草越来越高,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阿澜心里又急又怕,不由地小跑起来。可脚下却突然一空,那杂草掩映之处竟是一处山崖,她一时不察,就要摔下去了。
山崖之下是一片湖泊,即使阿澜侥幸掉进水里,可她不会水,也照旧是必死无疑。
惊慌的叫喊还卡在嗓子里没发出声,父亲毫无生气的模样却突然出现在脑海。
母亲悲伤哭泣的脸,村里孩子们嫌恶的表情。
……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或许她真是灾星吧,连累父亲出事,最终连自己也害了。如果她就这样掉下去,看在她消失的份上,村里人应该会对母亲好点吧。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太多的想法,眼泪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渗出,阿澜紧紧闭上眼。
这样……也好。
可预想中的疼痛或是溺水的窒息并未到来,她的身体停在半空之中。
心脏还因失重感而鼓噪个不停,前一刻耳边呼啸的风却霎时停止,蟋蟀的叫声吵吵闹闹,阿澜睁开紧闭的双眼。
一只青鸟从她眼前飞过,落下一根蓝色的羽毛,从她面颊上擦过。
有些痒。
皎洁月光下,白袍赤足的年轻女子立在湖面中央。湖水粼粼,湖边萤火点点,一时之间,阿澜竟觉得自己不在人间。
那女子手轻轻一抬,阿澜便落在岸边柔软草地上。随后她未着鞋袜的脚尖轻动,点着湖面,跃至阿澜面前。
阿澜突然想起村长儿子给她炫耀过的,那个叫做羊脂玉的东西。
她好看得就像那玉一样。
不,比那还要好看。
望向对方深邃黑眸,阿澜怔怔发问:
“你,你是传说中的神明大人吗?”
钰卿蹙起眉头,仔细想了片刻,回答她道:“不,还不算是。”
说罢,对方眼角处残留的一颗晶莹的液体引起钰卿注意。
钰卿:?
那便是人类的眼泪么。
钰卿动动手指,将那颗眼泪移除。
阿澜只觉得一阵风温柔地拂过眼角,随后她便看到自己的眼泪汇聚成一颗小水珠漂浮在空中,又向四周散开。而另一阵风则穿过自己的身体,将自己从地上扶了起来。
好神奇。
阿澜睁大眼睛,抬头看着这宛如神明的女子。
“你不是神明,怎么会这样的法术?”
钰卿道:“我乃命君,是半神之体,掌管凡人命石。”
阿澜听得一知半解,还想再问什么时,一只萤火虫飞至二人中间,慢悠悠地上下飞舞。
抬起头,湖上漫天流萤,美不胜收。
阿澜一时被这美景夺去心神。
猜测着这大概是对方带来的神迹,阿澜重新看向那女子,却见到对方比自己还要惊讶和震撼的神色。
钰卿伸出指尖,戳了戳那发着光飞舞的生物:“这是什么东西?”
她竟然没见过萤火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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