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不假辞色反而是亲昵,客气礼貌却是疏离。”
沉默的人轮到了扶承。
他们姐弟二人,在这个微妙的时间和地点,终于理解了对方的全部。他理解了扶宁真正的介怀之处,也感受到了她这些年来的失落,一点也不比他少。
但那也不是全部,不是他们这个家的全部。
“不是这样的。”扶承反驳道:“若真是亲疏有别,若真拿你当外人,父亲今日为何要那样坚持?”
扶宁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坚持?坚持什么?按她所想,今日各家主应是会到族长府上门理论,父亲应当会迫于无奈更改决定才是。
扶承定定看着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我也送还给你。”
“你可知父亲今日面对族人的时候一直在说什么?”
“因你又离家出走,父亲刚好一点的身子又败了回去,可就算这样,今日他还是强撑着跟族人对峙,始终否认那些传闻,坚持你就是他女儿。”
扶宁不禁怔住。
“叔父也是一样,在族人面前始终维护着你,维护着我们一家。对他们而言,你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和侄女,至于我……”
扶承顿了顿,道:“就算我再怎么讨厌你,埋怨你,你也永远是我姐姐。”
讲着这些从未讲过的话,扶承有些别扭,但仍坚定说下去。
“我们都这样想,你又凭什么擅自将自己摘为外人。我们是亲人,不管外面怎么说,不管我们事实上有无血缘,我们一家四口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就已是切切实实的一家人了。”
他一鼓作气地说了这么一通,固执地反驳着扶宁的想法,一如往常他们姐弟对话,他坚持跟扶宁唱反调的那样。
“你说父亲不了解你,可你也不了解父亲的想法不是吗。父亲对你向来纵容,为何此次却这般强硬?”
“你介意父亲对你客气,对你小心翼翼,那父亲这样,不正是‘不客气’‘不小心’,不正是如了你的意。”
扶承最后这句话让扶宁下意识觉得荒唐。
可荒唐过后,她却无从辩驳。
沉默良久,扶宁笑着叹了一句:“居然都能说过我了,真不像你。”
扶承的一鼓作气也由此卡了壳。
“只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气势低下来,那股别扭劲再次浮上来,嘟囔着道:“你同父亲之间,也该如此,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才是。你的那些想法,回去也跟父亲说吧。”
扶宁:“……”
她长舒一口气。
“好。”
长久的执念终于被放下些许,扶宁轻松许多。她想起现下外界的状况,问扶承道:“父亲不改变主意,那各家主现下态度如何?”
“还是僵持不下。”扶承道:“不过你既然已决定回去跟父亲好好谈谈,那父亲肯定也会依着你。若如此,各家主也就不会再来闹了吧。”
扶宁摇摇头:“哪有那般容易,族姓和血脉对他们而言何其重要,就算我无意于继任,但只要我在,只要下任族长人选未定,他们必定都难以心安。”
她原本就是看准这一点,只等族人逼着父亲收回成命,严重一点还会将她自部族里除名,她便可以如愿离开阆城。
只是现在……
扶宁收起那些想法,怼了怼扶承胳膊,笑道:“不过解决之法也简单,你帮帮忙,努力一下,把你少族长的位置争取回来,也可以啊。”
扶承:……
“我不想。”扶承道:“你不愿意,我就愿意吗。本来我也只是替补,被父亲换掉后难过也只因觉得父亲偏心。”
虽然不太情愿在扶宁面前示弱,但他还是承认道:“我自己的能力我自己也清楚,父亲和叔父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能挑起什么大任来。”
“那就难办了啊。”扶宁道,思考起其他的解决方法。
扶承则将目光落在主屋的门上。
“其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法子。”
片刻后,主屋的门被敲响。
扶承望着并肩而立的阿澜和钰卿二人,对钰卿作了一揖:“扶承有事请钰卿大人帮忙。”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要请钰卿帮的忙跟几人讲明。
扶宁沉吟一番,肯定了他的想法:“各家主不会相信我们,但总不会不相信钰卿。”
阿澜也觉得可行,在西南山村时钰卿便施展过这样的法术,扶承说的事她现下自然也可以办到。
有了二人认可,扶承再次向钰卿请求道:“还望钰卿大人相助。”
钰卿瞥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阿澜轻轻拽了拽她袖子,又冲她眨眨眼。
钰卿看了看她,这才终于应下:“是为了帮扶宁。”
那语气还有些酸。
阿澜抿着唇笑。
-
次日,各家主照旧联合来到族长府,但此次他们却没见到扶义踪影。
正堂之上,扶昌、扶承与钰卿面对着众人。
见钰卿在,家主们不知是何用意,纷纷安静了许多,至少不再像昨日那般咄咄逼人。
人都来齐之后,扶承开了口:“各位家主来此的原因,扶承明白。各位的顾虑,扶承也都知晓。大家应是觉得,族长易位,可能会影响到宗族的未来,说不定还会换了族姓。”
“但是,昨日叔父已同各位说明,姐姐无意成为族长。其次,无论姐姐是否是我父亲亲生,她也始终是我扶家人,始终都姓扶,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扶氏的事来。”
“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其中一人道:“就算现在无意,那之后呢?现在她姓扶,但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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