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些对军队没用的:我会烧菜,认识一点字。撇去二者之外,没其他长处了。”
“你识字?”希莱斯提高嗓音,他着实没想到,惊羡不已。
芬顿像只受惊的小鹿,猛不丁抬眼:“不是自谦,不用这样瞧着我。真的仅仅知道很少一部分。”
“我就不认字。”希莱斯感叹,“多好啊,你有相当不错的本领。”
被弄得有些羞怯,芬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除却几名和蔼的长辈,他几乎从未感受过同龄人的称赞。
瞬息间,他又由天堂落入地底,嗫嚅道:“军队里的文官大人们无不非常优秀。我听说,尤其书记员,每天要写上一大沓卷轴,用于记录骑士团中的每一项事务和战况。”
“我学的零星皮毛,根本没法企及。”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希莱斯一改严肃,眼中一片和煦。
“什么?”
“你将来的去处,以及立足的方向。”
嘴长了又合,芬顿神色仓皇,下意识想反驳;但仿佛有东西堵塞嗓眼,他憋得面红脖子粗。
旋即,那双深褐近黑的杏眼迅速蓄满泪光。
“我怎么配呢……”他呓语一般重复,“我不配……”
希莱斯将对方的反应悉数捕捉。他暗暗思索,直言说:“芬顿,去试试看吧。”
“不管能不能成,咱们须要放手一搏。别急着否认你的优势,因为剩下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
芬顿登时住口。他的表情漫上一丝迟疑,似乎在费劲地理解某些难题。反复咀嚼着答案,确认真实性。
“可以的,去试试。”希莱斯替他道出心中答案,并补充,“在此期间,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
定定注视希莱斯,须臾后,芬顿的泪水争相夺眶而出。
汹涌的情绪占据芬顿整个神思,他一边恐惧着激烈的异样,一边无法自拔地沉浸在如此奇妙的松快里。
“对不起,我又哭了。请你别讨厌,我现在,不,是从今往后,一点不想让你厌烦我。”
他哭得愈发凶,却依然紧咬嘴唇,克制声音。
希莱斯摇摇头,清楚对方正需要这样的眼泪,纾解以往压抑已久的心绪。
“一直都这样……真讨厌……不管你是否相信,我的身体始终很奇怪。它……呜呜……它每每当我激动,包括生气时候,就会让我掉泪。”
“再怎么维持生气,而且也不认为委屈……像现在,我其实特别高兴,甚至兴奋……好吧,它不属于那一类。总之,我一激动特别容易哭泣,然后被他们喊‘泪壶’……”
“没关系,我理解你。人的身体往往十分奇怪,不同人有着不一样的怪异法。”希莱斯微微笑着,并非嘲笑,而是由衷地为对方开心。
能坦然承认、解释一些情况,表示芬顿对逐渐他敞开心扉。情况开始有所好转,他清晰地可以看见。
他揽过芬顿的身子,让对方靠在自己肩上。左肩外衫的布料被洇湿一小块,温度透进内衫,传递给皮肤。
希莱斯任凭芬顿小声啜泣,渐渐的,他视线放空。
曾经某个小家伙也挺爱哭——无数次靠在他的肩头,从呱呱坠地的婴孩,长成会整日喊“哥哥”的跟屁虫。
一瘪嘴,便只要他哄。
泪水忽而滚烫,又变得微凉。
-
近百日的时间悄然溜入每一位新兵的头发里,随着流逝一寸寸长出来。
大家终于能看清彼此头发长什么颜色。
当然,有所变化的不仅是发型,还有三月集训的训练成果。
分配再一次打乱牌序,这回洗牌,将每一位新兵的去处安排妥当,兵种就此定下。很可能伴随至退役,或者战死。
希莱斯所在的龙骑预备队也有着不小的变化——今日,他们要分配搭档了。
第10章 搭档
“分配搭档”这一消息钻进人类耳朵里,无异于告诉他们:你可以骑着龙,飞上天空了!
人类龙骑新兵蠢蠢欲动,憋着一股兴奋劲,酝酿发酵三四天;
清晨的日光刚刚铺盖大地,坛子开盖——例行的负重奔跑结束,这种望眼欲穿的迫切便无一例外挂上所有人的嘴角。
“相信在过去九十多天的相处,你们心中已经多少有了合适的搭档人选。”
马可教官漂亮的络腮胡随着他说话时努动,红发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他说时微微带笑,威严中不失随和。
“待会儿我将让你们自己去寻找心目中的人选——注意,选择之后,你们仅有一次后悔的机会。”马可教官逐渐整肃面容。
“这并不代表你们不需要慎重考虑。毕竟日常相处还算融洽,不意味着彼此战斗时拥有配合能力。”
龙骑们纷纷面露思索。
“作为今后战斗几乎一体的搭档,如何配合?答案是训练与生活必须密不可分——也就是锻炼默契。默契非一日之功,得在漫长的共处和交流中培养。”
“做好心理准备,小子们!”马可教官拔高嗓门,“现在,选择你今后相须而行的战友,我们的专项训练将正式开启!”
而在队伍变得散乱之际,马可教官忽然走向队伍一头。
“希莱斯,”他唤道,“你和塞伦组队吧。”
被点名的二人皆是一愣。
“大人,难道不是自己选择吗?”塞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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