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的态度,却仍能让昔日的下属尊敬至此,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并不像旁人所看到的那般,而是恰恰相反……
林深微侧过头,看着身旁的男人慢慢直起身。
颈间两臂的黑痕不见了,确切来说,是被一道朦胧的浅白遮掩了。
很快,那微晃的朦胧逐渐清晰,化作道道绷带,将男人身上的伤处完好的掩盖,原本不断蔓延的黑痕裂缝也随之缩敛,现在看着,倒是比刚刚要清楚了许多。
看得出来,生前是个憨厚老实的好人。
男人目视前方,又低下头,看了自己的遗体许久,随后转身,冲林深缓缓俯下了头。
他低声说道:“谢谢你……”
林深垂眸,移开视线,落在了男人的遗体上。
……没什么好谢的。
……不过是不想让你缠着我罢了……
包好绷带,流程进入收尾阶段,上好妆,林深将东西收好,直起身来。
对面,宋凌云仍在假寐,不同的是,边上的白毛少年却不知何时放下了手机,冲林深微微一笑。
林深微皱了眉。
看这表情……像是在欣慰?
……欣慰什么?
林深视力不差,不如说,是极好。
他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个少年的瞳色。
他应该没有看错……那个少年的瞳色,就在刚进来时,左右还是一致的。
可现在——
右边还是正常的黑色,左边……却变成了莹亮的金黄?
林深的目光只在对方身上停留片刻,就移开了。
他没有细想。
或者应该说,是他不愿细想。
……左右都是麻烦,那他居中就好,避开就行。
一切完毕,林深朝宋凌云颔首示意,表示他的工作已经完成,请节哀。
宋凌云半垂着眸,看了一眼床上的遗体,薄唇轻启。
“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林深在更衣间里做好善后清洁,换好衣服后,却犯了难。
他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认出他来……
“……”
心里悬着事的感觉并不好,站在衣柜前,林深思索片刻,然后拿起手机打给了老王,告诉他工作结束了。
电话里能听到杯盖用力一扣的声音,老王回他,先待在原地别乱动,他马上过来!
说完就没声了。
林深:“……”
老王大概是用了近几个月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深秋天冷,他愣是跑出了一头的大汗,到地方后,紧赶慢赶地进了前堂,见堂中无人,就熟门熟路地绕到后方,见人还在,便点头招呼了一声,同宋凌云简单寒暄了起来。
更衣处就在灵堂的边上,隔音并不很好,一墙之隔,虽然听不清对面具体在说些什么,但至少能听出各自声音的轻重缓急。
林深从没见过老王对谁有过这样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捧着一尊大佛,生怕哪里磕了碰了,回头遭报应。
交谈的声音渐止,正想着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手机忽然震了。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是老王。
林深:“喂。”
老王:“喂,小林啊,你在哪呢?”
林深:“……换衣服。”
老王:“换好了没啊?”
“……”不打算再挣扎了,林深心里沉沉一叹,说道,“换好了。”
老王:“换好了就快出来吧,我现在有事得去处理,你赶紧,帮我招待一下客人,就带到我们对面那间大办公室,茶、咖啡,需要什么都在柜子里,就交给你了啊。”
林深:“……好。”直觉老王八成是应付不来,才转手把那尊大佛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从更衣间出去,迎头就见灵堂门口,老王对着宋凌云不时点头,余光瞥见他出来,连忙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林深抬步上前。
老王过来人一般,拍了拍林深的肩膀,对宋凌云点头道:“他是林深,我手下最得力的帮手,做事稳,不操心,很可靠。”
说完,转而又对林深介绍:“这位是宋凌云先生,旁边这位是他的部下,刘夏绘先生。”
秉着场面人的原则,做场面人该做的事,林深和宋凌云显然都有此共识,言行举止皆如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严谨且客套。
老王又招呼了几句,像是不大放心,干脆直接把人带到大办公室,询问后,沏上热茶,才在连声的致歉中先行离开了。
老王走后,大办公室内顿时静了下来。
“……”
林深此刻代表老王,坐在靠墙的长沙发上,面不改色的表情下是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反省。
他觉得他在作死……
医学院旧址的图书馆是他常去的地方,他也知道楼上住着个久居不离的学生,自从学校搬迁后,旧址的学生数量直线减少,那栋旧楼也空得差不多了。
显然是无聊坏了,楼上的“住客”便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因为大楼空了,只有图书馆还尚在使用,也不会有人再愿意再往上爬一层,就为了看一眼封闭的楼道。
他的消息开始闭塞,路过的人少了,也就听不到什么有趣的消息了。
所以他开始尝试去接触生人。
但后果就是那一系列的怪象——不是有人从楼梯上无故跌倒,就是电梯停顿卡死,想要跟走廊上的学生打招呼,激动之下,力道一偏,砸了廊上的花盆掉落下去,差点伤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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