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日没夜干了一年,想留人,多一分钟都别想……”
宋凌云忍不住笑了,紧了紧相扣的手,他挪身靠近,吻上了那皙白的后颈。
这一吻吻得极深,林深紧了紧被子,皱起了眉。
宋凌云松开他,换出一声浅短的叹息。
后颈上,一朵深红的印记缓缓晕开,像一朵含蓄的花苞,意外的,和这个人,很配。
“是不能再多了……”手臂环上他的腰,额头抵在那枚红印上,宋凌云的声音透着些难能的哽咽。
“再多,记不起来,到时候可能真的就要失恋了……”
林深没答,枕在久违的柔软的枕头上,就这么垂着眼,听着身后人隐忍压抑的低语,那一腔涌动的情绪像是无从发泄,就那样闷在心里,无法消解,也不知该如何消解。
“睡吧。”林深说,“等睡醒了,再说不迟。”
落下的话音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无人回应。
片刻,身后响起宋凌云沉沉的呼吸,一下一下,沉着而缓慢。
……不用说就知道累坏了。
如果不是他的话,林深心想,如果真的记不起来,那确实是该失恋了。
记忆在一瞬间破冰而出是伴随着极大风险的,弄不好,人就疯了。
所以在电梯里时,看着面色惨白的宋凌云,林深差点就放弃了。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大不了,他们之间,再也不见就是了……
而林深不知道的是,在电梯里,他伸手扶住宋凌云的那一刻,那落寞到仿佛无家可归的神情,恰好被电梯厢内新补好的几块地方,通过反射,映进了宋凌云的眼里。
他想说回来就好……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人就先一步睡了过去。
林深也累坏了。
他说的没日没夜是真的没日没夜。
那个鬼地方好处是安静,坏处是安静根本屁用没有——因为根本不能睡!
或者应该说,是不用睡。
就在那个白色的小镇里,几乎没有一处房子不是堆着骨头,在纳骨堂的眼里,林深就是一个极好的BUG,在那个小镇里的每样东西,只要经过他的手,似乎就不会受到平衡的限制,仿佛这个人就是为此而生,为这个世界而活。
因为没有活物,小镇里也没有时间这种概念,而不在时间管束范围内的人,可以不食不休,不老不死,但同时也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
时间停止却还能活动的,在小镇里的林深看来,除了怪物,也没别的什么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那里不断推开下一扇门,清掉里面尘封已久的,被划入垃圾范围的骨头。
金银财宝和其他古董宝贝也有,但比起骨头,那些数量就变得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了。
不过也对,生而为人,都有命,但不一定都有钱。
这么一想,钱就好像比命要来的重要的多。
但事实上,看着小镇里四处堆积的白骨,说到底,还是要看换什么。
说一条放到哪都不变的道理就是,命能换钱,但钱却不能买命。
而和道理一样不变的,就是清理所谓的“垃圾”的过程——和林深十年前清掉那半栋楼的幽魂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
……疼得要死。
疼到最后,林深每开一间屋子,首先做的,是先猜一猜下一轮会怎么死?
光是清垃圾就清了大半年。
要说唯一的意外之遇,就是在某个圆顶白房子里的壁炉边上,碰到了一个不久前才见过的熟人。
是路瞳。
在那盒骨灰里,林深见证了路瞳从恐惧到绝望,最后直至死亡的全过程,或者应该说,是亲身体验了。
以至于结束之后,他坐在壁炉边上,久久未能回神。
作为刚刚献出不久的代价,路瞳本不该被清掉,但不知因为什么,纳骨堂却明确地将她划入了“垃圾”的范围。
林深在伸出手前并不知道摆在面前的都是些谁,像他这样不停不休地清了大半年,早已无心去管那早该腐朽的东西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冤屈,因为这些和他毫无关系,他也做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
但路瞳好像是个例外。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林深的肉|体可以不受任何因素的影响,但这却并不代表内里的精神就没有任何问题。
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差点变成一台只知道清理和消除的机器,林深深知,如果那时候没有碰到路瞳,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
……可能就算宋凌云拼了命地记住他,他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忘记掉所有的一切。
林深碰了路瞳的骨灰,但奇怪的是,路瞳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在触碰结束后显出了淡淡的轮廓,陪着林深,说了许久的话。
这一陪,就差不多又是一个半年。
或许是因为路瞳的原因,让林深忆起了许多来到这里后被他慢慢忘记的东西,思考的能力逐渐回笼,他在想,为什么他明明碰了骨灰,路瞳非但没消失,甚至还化出了淡淡的身形,飘在他的身旁,走到哪都跟着。
最后懒得想了,他索性直接问,于是停下推门的手和路瞳说了大半年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还在?”
路瞳望着他,露出会心一笑,答:“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给我豁免权的人,好像是你。”
林深不能理解。
路瞳说,可能是因为我进过你的身体吧。
只是其中究竟是什么机制,她也不懂。
所以就是单纯的直觉。
而自从开了第一句口后,林深的话开始慢慢变多了,但说是多,其实也就是那么寥寥数语,稳定输出,一如从前。
路瞳很欣慰,她觉得自己多少起到了一点作用,他们帮了她那么多,现在该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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