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因为有同心契在身,道虚打得畏手畏脚,才让她得了便宜。
今日不同。
她从那青年的眼中,看见了熊熊如烈焰的战意。
很像许多年前,他们初次见面时。
少年剑下桃花凋零,眉眼灼热,微微仰头时带着几分独有的傲气:“我叫沈长风。”
掌门执着平墟剑,剑尖的方向对准了她。
迟情看懂了他眼中的情绪。
那是不死不休。
同一时刻,二人飞身而出。掌门的剑跟迟情的兵器撞在一起。
外表长相天真娇美的少女,用的却是一把黝黑而沉重的长刀。
刀剑对上,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
澎湃的魔气和灵力狠狠撞击在一起,交汇处成了灰色的烟雾。
掌门的剑招很凶,招招往着迟情的命脉而去。
迟情也不遑多让,黑色长刀无情地攻向对方的弱点。
他们毕竟曾经度过亲密无间的近百年时光,对彼此实在太过熟悉。
正在应对魔将的二长老,忙里偷闲往上面瞟了一眼,啧啧感叹。
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灭门挖祖坟的血海深仇呢。
看来道虚先前的那句话没错,还真是没有相爱,尽是相杀。
“迟情,”掌门突然唤道,“停下吧。”
那双墨瞳中映出少女的眉眼。
时隔多年,他们再次相隔得如此近,但又依然那么远。
“生死有命,想复活已逝之人根本就不可能。”
从前,掌门一直不理解,迟情对于流云宗莫名的恨意从何而来。
直到那日他假扮魏珺,和迟情的那一场谈话,让他摸到了一丝端倪。
他去翻阅了宗门内所有能找到的资料,才勉强拼凑出一角真相。
掌门低声道:“别再继续错下去了。”
长刀微不可查地轻轻凝滞了一瞬。
迟情冷笑,“你懂什么?”
她费尽心血接近他,又在多年蛰伏后掌控整个魔域。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她的娘亲——那个记忆中,最温柔也最美好的女人。
迟情的母亲,曾经是流云宗的弟子。
在掌门还没有入宗门之前,她是宗门内最受欢迎的小师妹。
因为她长得很美,性格也好,是真正的天真烂漫的少女。
但这一切美好,都止于遇到魔主的那一天。
魔主天生肆意风流,喜欢追求刺激。
他不满足于魔域美人的投怀送抱。经常隐姓埋名,伪装勾搭妖族的女子。
而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仙门。
仙门和魔域,天生对立的两方。
魔主觉得,再没有比看着宿敌爱上他更令人留恋的滋味了。
他装出善良温和的表象,去接近那朵生于温室中的鲜花。
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的天真姑娘,哪里能抵得过久经风月的老手。
她很快就以为,找到了一生的幸福。
魔主终于将那洁白染上了属于魔族的浓黑,甚至,她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他将不染尘埃的仙女,拉进了泥潭肆意涂黑。
但对于玩物,终究有厌倦的那一天。
魔主刻意引诱流云宗的人发现此事,在她不可置信的视线中,露出魔族本体。
对着流云宗的几大长老,魔主冷淡又无情地道:“她已经成了我的女人,灵力早就污浊,随你们怎么处置。”
他从来不是小姑娘心里温柔体贴的情郎,而是那个恶劣又狠辣的魔域之主。
她受刑的那天,魔主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满地的血色,他觉得有些脏。
全身被除魔钉穿透的模样可真丑陋,他想,还是在床上的时候最好看。
但很快,他就没什么精力分神来想起这个女人。
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
准备返回魔域的那天,魔主突然被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袖袍。
他不耐地回过头,对上年幼的迟情那双妖异的紫眸。
魔主恍惚了一瞬。
因为她,和她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了。
魔主低头逗她,“怎么,你要和我回魔域?”
迟情点头。
“为什么?”
她指了指他,口齿不清地吐出两个字:“……父亲。”
大概是那时候的迟情太小了,魔主又太过自大,忽略了女童眼底的浓重恨意。
他琢磨着“父亲”这两个字,像是被取悦到了,将她带回了魔域。
除了迟情自己,没人知道她所想说的那句话是——“总有一天,要杀了父亲。”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她要复活娘亲,当着娘亲的面,亲自杀了魔主。
迟情皱起眉,对掌门道:“若你不阻我,我可以在取回我娘的残魂后,就带魔军返回魔域。”
掌门笑了下。
这一刻的轮廓,隐约与多年前的少年重合。
他说:“阿情,你总是骗我。”
迟情将母亲的死,一半归结于魔主,一半归结于流云宗。
所以她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覆灭流云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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