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翻了个白眼。
“呵, 你终究还是怕楚佛谙找上门来吧。说来麟岱跑了已有半月,你当真就不去寻?”
鹿鸾山唇边微微漾出一抹笑。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会自己回来的。”
“骨珑仙尊, 此话怎讲?”
鹿鸾山兀自站起,抚摸着案上的一朵小花。那花打了个哈欠扭头又睡着了, 细长的叶子搭在鹿鸾山指尖,有些憨态可掬的味道。男人缓缓开口:
“若非我的放任,他根本就见不到楚佛谙。”
言清眉毛一挑,眼睛骨碌一转,随即恍然大悟。
“鹿鸾山, 你是故意的?”
“你知道楚佛谙爱慕麟岱,所以才放麟岱离开,促成他俩, 致使楚佛谙跌入温柔乡, 你好趁机上位夺权, 对不对?”
鹿鸾山看向言清,声音凉薄,语气中却饱含野心。
“言至白,你没有本尊想得那么愚钝。”
言清冷笑,道:
“鹿鸾山,你比我想的还要卑鄙一些。这么说来,我进入涅罗宗夺舍楚佛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鹿鸾山没有说话,可这看似水到渠成的一切都说明了他策无遗算。
言清盯着男人谪仙似的俊美面庞感到一阵恶寒,他先是冷笑,继而暴怒。
“所以你就看着我被天罚折磨成那个鬼样子?你为何不同我共谋,做一场苦肉计迷惑楚佛谙,我们同属太阿宗,自然是休戚与共。你就这般阴毒,非要将我逼到绝处才高兴!楚佛谙将神魂尽数分与麟岱,自己只留下一缕,就那一缕都险些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他妈的那一缕魂到现在还压制着我,老子天天担惊受怕生怕他给我碾碎了!”
鹿鸾山没有理会言清的愤怒,而是悠悠然抚弄着叫早花的叶子,道:
“与我同谋?”
他轻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这副模样彻底激怒了言清,他在殿内踱步,气得面色涨红。
“鹿鸾山,你当着是神机妙算,胆略兼人啊!”
“也对,也对。楚佛谙处处压你一头,你又不能直接对他动手。便利用你那病弱的小徒弟,楚佛谙那么疼他,必然会剥离神魂为他缓解痛苦。哈哈哈,我算是明白你为何一直不为麟岱医治了,原来是存了此等心思。”
“楚佛谙内里空虚,我又急于逃避天罚需要强悍□□,如此,便铤而走险占据了他的身体。妈的,他哪怕只剩一缕魂都狂到不得了,鹿鸾山你最好亲自体验一下他的神魂威压,你他妈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鹿鸾山淡定地看着言清发飙。
“说来也怪,我怎么能如此顺利就夺得了他的身体呢?是不是你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鹿鸾山挑眉。
“未曾。”
“我就知道,你哪里会有那能耐。”言清讪笑,接着说:
“你就这么有把握自己会找到楚佛谙的神魂?万一麟岱先找到呢,哦,都不用找,楚佛谙闻着味就去了。”
“届时麟岱携楚佛谙神魂来砸你场子,你该如何?”
“他做不到。”鹿鸾山缓缓道,“楚佛谙神魂强悍,若没有□□寄托,便只能居于虚无,无法归来。”
“什么意,你要将我的神魂排出去,把这具躯体物归原主?你不怕楚佛谙醒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鹿鸾山眼神放空,似乎穿过太阿宗层层壁垒,看到了万里之外。
他说:“我已经为他找到了最合适的容器。”
言清嘴角一歪,嘲讽道:
“世间能容纳他神魂的不过几人,怎么,难道你将太阿宗宗主杀了,让出壳子给他住?”
鹿鸾山那双冷漠的柳叶眼不含任何情绪,颜色浅淡的眸子缓缓盯住言清。
男人打个哆嗦,愣愣道:
“你、你真的将宗主杀了……你让我处理的那具尸体是宗主,你将他练成了魂瓶,用来盛放楚佛谙?”
言清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遥遥望向主殿。过了好一会,他道:
“鹿鸾山,你怎么能算正道修士的啊?”
“你干的这些事与妖魔何异?我实在是……佩服,佩服。”
鹿鸾山重新坐回青玉案前,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为何非要大费周章召回楚佛谙的神魂?他不在,你岂不是少了一大威胁。”
鹿鸾山合起玉策,道:
“与你无关。”
随着玉策清脆一响,鹿鸾山忽然就想起了少年事。
鹿鸾山从根开始就是腐烂的,他自己也知道。
他虽出身名门,却也称得上一句卑微。
父亲是灼鹿族旁系中的旁系,禀赋平庸不善经营,依附主家而活,性情暴躁残忍,以欺压仆妇为乐。
他的生母乃家中婢女,至死都未获得该有的名份。
鹿鸾山十二岁送走了自己的母亲,在秋后凉爽的竹林,很轻松,一捧黄土,连裹尸的草席的寻不到。
十四岁他送走了自己的父亲,也很轻松,所谓父亲的修为甚至比不上他这个庶子,一柄剑,连灵力都未耗费多少。
这两件事后他萌生了超越平辈的勇气与血性。他有一腔灼热的杀欲亟待发泄,他选择将这股血腥的暖流聚集在人族共同的敌人——魔族身上,只有这样,哪怕是最慈爱怯懦的老妇见了,都得夸他一句忠良。
无人能挑出他的错,尽管鹿鸾山深知自己是在隐瞒与掩饰。
这一年他进入了家族学堂,他的命运从此改变,因为不久后他将遇到一个人,这个人将给予他新生,让他脱胎换骨,立于人族巅峰。
这人便是楚佛谙。
那时楚佛谙虽年轻,却已成为了天机录在册仙尊。灼鹿族倾全族之力相邀,请和光仙尊坐镇,这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丝毫没有动心。不仅如此,反而与涅罗宗私交甚笃,灼鹿族焦急,终于找了个由头请这人于族中宴饮,留了他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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