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攥了攥手心,压住心底深处那一抹心痛。
钟怀珍扶着卫若漓要进殿,进了内殿,卫若漓站在窗前,身后钟怀珍去点床榻旁的烛灯,昏暗的房间里逐渐亮堂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卫若漓沉声问她。
钟怀珍愣在那里,手里捏着玉搔头,愣怔之后,重新又去挑烛心,淡声说:“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刚刚字字句句,难道有一分一厘的差错么?”
“你明明知道的,何必玩这些文字游戏?”卫若漓不看她,声音冷淡到了极点。
钟怀珍默站在那里,与她相背对着,听见身后的话忽然觉得好笑,她有意要发泄着这半个月以来的不满与不甘,将话捅开了说:“明明知道?我该知道什么?是知道你对她依旧念念不忘,还是知道,你要与她重修旧好?”
她转过身来,望着卫若漓的背影,道:“漓姐姐,如果你不能做到像爱别人那样爱我,当初就不要答应封我为后。你要为师泱抛弃你而自暴自弃,就不该拉我进这个泥潭之中,既然你封了我做姜国的皇后,便就该让我做一个名副其实真正的皇后,给予我一个妻子应该有的义务。如果你要回头去挽回师泱,挽回那个曾经抛弃你,为了别人不惜杀害你性命的人,就请你,废黜我的皇后之位。”
卫若漓紧紧捏住掌心,她站在窗户旁,感受到那风雨吹打进来,漂浮在她的脸庞上,冰冷刺骨。
进退全都是为人逼迫,他们将她那一层自尊与骄傲,全部踩在脚底,然后无情嘲讽,逼得她不能回头,更无法向前。
钟怀珍见她沉默,就明白刚刚那一番话说出口,她就不会容许自己回头去挽回师泱,那曾是她的痛与耻辱,即便有后悔与不舍,为了那一层骄傲,她依旧不会那样做。
她一步一步走向她,走到她的身后,然后伸手环住她的腰,紧紧贴在怀里,她哀求地喊她:“漓姐姐,我不再是从前那个没有长大的小不点了,我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渴望爱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可以做到,将师泱忘记,来重新爱上我呢?我不在乎你从前爱她多久,五年,十年……我都可以等,等你用五年,十年的时间去忘掉她。”
卫若漓转过身,伸手拉下她的双臂,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孩儿,她心有不忍,却给不了她任何承诺。或许封后是错误的,用自己一时的自欺欺人,去拉上别人的一生,给予她一生都不能期盼得到的东西,这样的她,与丧心病狂的人渣又有什么区别?
“怀珍,对不起。当初是我不该答应娘,去封你为后,你有爱人的权利,只是我忘不了师泱,也更无法不去爱她。如果废后,能叫你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找到那个也能够爱你如生命的人,那个人才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既然无法做到对你的承诺,就不会将你困在这深宫之中,你与怀则,都是我生命里重要的亲人与朋友,除了爱,我可以给你任何我能拿得出手的一切。对不起。”
说完,卫若漓没有再有任何的犹豫,迈脚就要离开大殿。
她走到门旁,伸手去拉开殿门,甫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浑身潮湿的师泱。
她满头白发,湿润地贴在额角,满脸是雨水地咧开嘴角笑着说:“阿漓,我说过,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不要离开你,就算你不要我了,你要爱上别的人,我也不会离开。”
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成了啜泣。
卫若漓听得出来,那道啜泣声音里,除了她锥心的疼痛,还有无尽的恐惧。
她恐惧她爱上别人,怕她不要她。
这样的折磨,已经太久了,她不想再尝试再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卫若漓看着眼前的人,她伸手勾去她眼尾的眼泪,无奈地笑:“师泱,你这个傻瓜。”说完,撑手将人整个拥进怀里,紧紧抱住她。
感受到她浑身潮湿冰凉,卫若漓将人拦腰抱起,冒着雨迈脚就冲往璇玑殿的方向。
由春站在她们一旁,无声地勾起唇瓣,也笑着连忙撑着伞一起追上去。
身后殿内,怀珍站在那里,完完整整听见门旁的话,她那颗决定一搏的心,也在这一刻间,彻底输得一无所有。
第96章
卫若漓抱着师泱到了璇玑殿, 两人浑身湿透,她将人抱进寝殿里,把她放在床上她,卫若漓蹲在她身前, 轻仰头与她对视, 那一眼, 有着彼此心照不宣的一眼万年的味道。
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 卫若漓收回视线放开她,起身去找干净的衣服和手巾,然后又回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用手巾擦她脸上脖子里的雨水。
擦干雨水, 卫若漓又伸手去解她领口的扣子, 要替她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扣子刚解了两颗,师泱就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卫若漓见状, 抬起眼梢看她, 声音轻轻:“湿衣服不能穿在身上, 会感染风寒的。”
没有再让师泱拒绝, 卫若漓就这么解开她衣裳的所有扣子, 将全身上下的湿衣服全都换了下来,她身上有不少伤口, 肩上的箭伤, 手腕上的勒痕, 还有脖颈间的刀痕……每一道疤痕,都能叫卫若漓去回忆,她那时候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害。
近一年没有再这样坦诚相待过, 彼此都低下了头,从前, 她们在一处生活,到如今近九年,从没有过像这一次分开这么时间过。
173/191 首页 上一页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