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床笫之欢的人,不与她人分享,是师泱的骄傲。
她既有了旁人,心里那份仇恨,不觉间又多了一分。可这样的仇恨,在家仇国恨之间,仿佛又添了一丝别的意思。
师泱瞥见卫若漓那张神定自若的面容,本来淡忘的芥蒂一时又重挑了起来,那怒意一时压不住,她收回视线,抬脚就上了马车。
微用了些劲,右膝下震得隐隐有些疼。
也不靠在卫若漓身旁,师泱只坐在马车最右边靠车门的位置,离得卫若漓远远的,连一句请安问候也无。
卫若漓见状,银牙咬得作响。
两人一时都带着气,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于是,两个多时辰的路程,一路上,车厢内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说话。
师泱不习惯坐长时间的车马,再加上早上起得早,一路上只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马车到了山庄外,车外有人上来回禀时,她才醒过来。
还不等师泱反应过来,卫若漓已经先一步掀帘下车了。师泱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也跟着一起下车。
马车很高,师泱站在那儿,以为卫若漓会回身过来搀她,谁知就见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一点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连由春和旁边其他几个宫娥也都讶异了下,皇后腿脚有顽疾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谁都以为陛下会过来扶一下她,谁知就这么独自走了。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师泱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没了脸面,脸色气得铁青。
由春见状,忙上前去扶她,“公主,当心。”
师泱气急,搭住由春的手就往下跳,一时没注意,脚背震了下,她扶着由春,哎哟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正好落进了卫若漓的耳中。
她微顿了下,却没有回头,照直往前走了。
有时候,师泱是个糊涂人。她自小在家人呵护疼爱下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受过一点苦。即便嚣张跋扈,那也是坏得明目张胆。
她不会伪装,更不屑于工于算计。
凡事在她那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恩怨分明,得不到的会执着,会摧毁,会霸占,却唯独不会看人脸色,工于城府。
这样的人,一目了然。
卫若漓对师泱看得太透彻,她愿意俯低讨好她,不过是因为在乎她的缘故。
可这一点讨好和在乎,在她那里,却又似乎成了理所应当。
就如同大玥城破在重华宫里那日,她也曾问过师泱,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爱过她?
她告诉自己,从未爱过。
可她到底还是不甘心,总觉得那答案不应该是那样的。
她们相伴多年,彼此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怎么会留不下一点痕迹?
她不知道究竟是师泱气急之语,还是她一直以来都在自作多情,沉浸在梦中的,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个人。
冷落师泱,同样也是在折磨她自己。
可她非要一个答案,她要的,也从来不是一个空壳的师泱。将她绑在身边,叫她恨她,其实不是她的本意。
只是师泱有时候实在太过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冷落,到最后究竟能起得了什么样的作用,可是本能地,她不愿意就这样叫她得意。
下了马车,至元桥。
岸边停歇着许多船只,整个避暑山庄建造在水榭之上,前往别苑,必须要从元桥上坐船到对面去。
船只都是提前备好的,每只船的规制、人数,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帝后同乘一艘小船,因只是元桥至别苑的来往船只,不作他用,所以即便是最大的船只,也装不了几个人。
按照规定,只有帝后同乘,还有随行的两个小厮摇桨,由春随侍即可。
由春早有让师泱和卫若漓和好的念头,这回好不容易出宫了一趟,两人也好不容易有了些接触,所以她就谎称肚子疼,给她们制造了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其实也不过只两刻钟的水程,也并不需要多少人伺候。
更何况,卫若漓向来不愿意生人接触,于是到最后,卫若漓主动提出,连摇桨的小厮也一并不用了,她要亲自摇桨到对面。
卫若漓水性极好,摇桨划船也并不在话下。
于是,到最后,一艘船上只剩下了师泱和卫若漓两个人。
钟怀则有些顾虑,她虽知道,卫若漓此举略有些刻意为之,但还是不放心只她们两人在船上。自从林叶逃离,师泱究竟有没有失忆,暂且保留一二,如若她另有别心,身手上钟怀则自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卫若漓对师泱的在意,会叫她疏忽了判断。
于是,钟怀则提出:“陛下,还是叫臣随侍,跟着一起上船吧。”
卫若漓淡淡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的意图,只漫不经意地开口:“不必了。”
说完,转身只身踏步上了船。
师泱站在岸边,低头看着底下深不见底的河流,还没有迈脚,就觉得手心发凉,浑身一阵颤栗。
她怕水,往常连河边都不愿意去,更不要提坐什么船。
正恍惚,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掌,师泱微怔,蓦地抬起头,看见卫若漓站在船头,朝她伸出手。
师泱抿了抿唇瓣,大庭广众之下,她没有多犹豫,就将手递了过去。
由春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背影,牵起唇瓣笑起来。
只要见面,就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们彼此在乎,和好也不过只在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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