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自顾自地问道:“虽然是老毛病,但并不意味着情况不会恶化,听说您是陈年旧疾,这些年有没有定期复查过?”
“没有。”
“旧伤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常常会对它产生忽视,对于习惯性的疼痛不以为意,这样其实是不对的。”
男人说着,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示意他到沙发上坐下。
谢蜩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医生已经蹲下身来开始替他检查。
因为医生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自然,谢蜩鸣也不好再拒绝,干脆坦然接受了他的检查,问道:“医生,严重吗?”
“当初伤的是关节吗?”
“是。”
“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要注意保暖,还有少运动,如果将来疼得越来越厉害的话,可能需要换个关节,不过这应该是几十年后的事,至少目前不用担心。”
谢蜩鸣听得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
但无论如何,医生说得没错,这都不是现在需要担心的事,那就还算幸运。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谢蜩鸣也没有纠结太久,陪着谢津津玩了一会儿后,谢津津说他饿了。
于是谢蜩鸣起身把剩下的排骨汤热了一下,和他每人喝了一碗,然后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
晚上刚一过九点,谢蜩鸣就催促谢津津洗漱上床睡觉。
小孩子睡得快,不一会儿就进入到了梦乡。
谢蜩鸣也跟着闭上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一遍遍地萦绕着楚景的声音。
“他说这些你肯定不会要,所以希望我可以替你保存着,给你和津津更好的生活。”
“他说他只会把你让给我。”
“所以希望我能好好爱你。”
“他不想你再次伤心。”
这些声音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搅得他心神不宁,让他不由叹了口气,似乎无论什么事,只要碰上傅季秋,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又表现得如此深情。
谢蜩鸣不明白,曾经的傅季秋明明不爱自己。
因为从来没有感受到他的爱,所以哪怕如今傅季秋把心捧到他的面前,他依旧不敢相信。
思绪太过纷乱,一时间谢蜩鸣只觉得更加睡不着。
腿好了很多,但还是隐隐泛着疼。
谢蜩鸣想起医生的话,决定爬起来灌个暖水袋。
他去厨房烧了热水,等着水烧开时他习惯性地透过面前的玻璃窗向楼下看去,余光一瞥,却看见了楼下似乎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谢蜩鸣愣了一瞬,定睛看去,然后惊讶地发现下面站着的人竟然是傅季秋。
他和上次一样站在楼下,只是这次连伞都没有打,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他的身上,最外面的大衣已经白了一片。
有一瞬间谢蜩鸣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于是下意识向前又看了一眼。
确实是傅季秋。
一时间谢蜩鸣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人疯了,外面下着雪又是零下,他就这么站在外面是生怕自己生不了病吗?
热水烧好了,谢蜩鸣关了火,将暖水袋灌好,然后转身向卧室走去。
他本不想管,然而走到客厅时,脑海里却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无论怎么说,自己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因此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披上外套向楼下走去。
门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谢蜩鸣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
他更加不敢去想傅季秋到底在这样的温度里站了多久,只是快步向楼下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楼下空荡荡的,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傅季秋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仰头望着楼上,不知是在看雪还是在看风景。
他穿得依旧是早上的大衣,衣服上落满了雪,垂在身侧的手掌因为裸露在外面而冻得有些发红,指尖夹着一根快要熄灭的烟。
傅季秋听见动静,收回了目光,向他看去。
傅季秋的眼神很平静,大概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因此并没有动。
直到谢蜩鸣走到他面前,他才好似回过神来,无声地喊了一声,“鸣鸣?”
“你是不是疯了?”谢蜩鸣皱着眉头问道。
傅季秋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抬手似乎想要碰碰他,然而还没碰到,就反应了过来似地收回了手。
然后将手中的香烟按灭在手心。
手中的痛意似乎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些,傅季秋望着他,这次终于喊出了声,“鸣鸣。”
“这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干什么?”
傅季秋没答,只是垂眸看向他只穿了睡裤的腿问道:“腿还疼不疼?”
“你……”
谢蜩鸣从未觉得和他交流竟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
“你快回去。”
“嗯。”傅季秋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散,但还是努力望着他,“你也快上去,一会儿腿该疼了。”
谢蜩鸣见他终于应了,正准备离开,然而刚一动作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仔细看起他来。
“怎么了?”傅季秋望着他问道。
谢蜩鸣没说话,犹豫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果不其然,傅季秋的额头滚烫一片。
“你发烧了。”谢蜩鸣望着他苍白的面色说道。
“是吗?”傅季秋也跟着抬手摸了一下,随即不甚在意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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